慕雯又报了警。警察在公路边的草地将他抓获。小孟深当时害怕极了:“我没有偷东西。”
“我们知道。”警察好笑地说,
“我也没抢劫,我什么犯法的事都没做,”小孟深说,“你们不能抓我。”
“好吧好吧,”警察掏出一根棒棒糖,循循善诱,“那你是想去什么地方呀?说不定警察叔叔可以帮你。”
“你们帮不了我,”小孟深摇摇头,笃定道,“我要找一个有人爱我的地方。他们说奶奶爱我,所以我去找奶奶。”
警察不笑了,警察和警察面面相觑。小孟深却懂事地说:“算了。哪有那么容易,我认命啦。”
“认命”二字过早地出现在了孟深人生的词典里,从此如同某种骨科病,永永远远追随着他。这件事被大人们在过年时当笑话讲了出来,奶奶将他召唤至膝前,疼惜地抱着他:“我们小深有灵性的。”她偷偷塞给孟深许多零花钱,临走时把亲戚们送的饮料零食都绑到孟坤车上,代表她对孟深的偏爱。奶奶身上有腐朽的老人气息,像祠堂里的木雕,那腐朽也是亲切的、令人安心的。单是这一点安心,便让孟深记到了现在。
奶奶的坟前有苹果香蕉,还有纸钱烧过的痕迹。孟深弯下腰,先点起三支香,然后把带来的纸元宝倒在地上,用木棍圈起来,听说这样能保证所有钱都完完整整送到阴间去,孟深掏出打火机,点起火。火苗蹿起,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孟深沉默地看着。按理说在这个环节,上坟者需要喊话,就喊,某某,你收钱吧。某某,你用这些钱在下头过好一点。某某,活着的时候省了一辈子,现在就敞开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