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没赶上夕阳。杨升要拍晏棠的特写,晏棠说:“我没准备好呢。”杨升说:“就是现在就是现在!”拍出来一张忧愁、不知所措、还带点抱歉的脸。杨升说:“好了好了这就挺好的!”晏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什么啊就好了。

但导演说好了,那就好了吧。反正是他自己的作业。杨升说要请所有人吃饭,晏棠说他得回家一趟。孟深说,要不他晚上把独白录了。男主有两处很大段的独白,杨升没借到录音室,要他拿着麦在棉被里录。孟深带着杨升给的麦,独自回去了。

回去以后又折腾了半天,总是录进去杂音。不过两段话,录完以后热得他出了一身汗。发给杨升,说横竖就这样了,不满意自己找配音去。周日得早起,接了新的平模兼职,坐地铁要一个小时。还想抽空把两门课的结课总结写了。房间很久没收拾,再说吧。

一切都像被老鼠啃噬过的书页一样琐碎,真他妈没劲。

头上又响起玻璃弹珠的声音。有人说这其实是墙体内缝隙热胀冷缩产生的声音,也有人说是因为钢筋受力改变了。不存在的弹珠在头上连续不断地跳跃,一下一下地砸破寂静的空气。这时,连孟深心中也生起一丝恐怖来。零点过去,晏棠的生日开始了。晏棠,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22

一大早,这栋楼有人放昆曲:一团箫管香风送,千羣旌斾祥云捧。杨升回了孟深的消息,说音频好得很。孟深站在楼下,拿着手机发了个好,点开晏棠的聊天框,祝他生日快乐。晏棠没回,可能还在睡觉。

周日是平常的一天。孟深在地铁上看见一对高中生情侣,低着头绞手指玩;拖着巨大编织袋的瘦小的中年女性靠着金属扶手昏昏欲睡;父亲带着儿子,儿子哭丧着脸,说自己真的好想撒尿。父亲和孟深没忍住笑出声,儿子立刻对可恶的大人们怒目而视。

到了约好的地方,只有几个女孩子在一起吃早餐。孟深坐在一边,他坐的位置正对着窗户,一阵冬风进来,吹得人整颗心都空了。等了一个小时。有个女孩子说:“他们这样很正常,你其实不用来这么早的。”正说着,电话来了,又给了孟深一个外景地址,让他直接到那儿去。就又花了一个小时。一到就被拽过去:“帅哥怎么才来啊等你半天!”孟深闭着眼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洒扫庭除粉刷雕砌,宽容地当个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