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孟深,轻轻拍他的背,说:“都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大姑。”
但是大姑不在,只有大姑的丈夫和儿子。儿子开门见是他,把他让进去。他把买的一箱果汁放在墙边,坐下。孟深脸上维持着笑意,顽固地要等大姑回来后再说明来意,他们很快陷入相对无话的境地。
晚上大姑才回来。大姑进门后,孟深立刻跟在她身后。她要给两个男人做饭,在厨房里,一边淘米洗菜一边热络地询问孟深的境况。孟深笑着说:“除了不好的时候都好着呢。”“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姑也笑起来,“今天就住在这儿,明天再回去。”孟深摇摇头:“姑,我想跟您借点钱。”
孟深说出一个数字,告诉她自己借钱的原因。大姑的笑迟疑了,问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孟深只是说:“我会还的。”大姑说:“哎,姑不是说这个。”
对于孟深这种人,自尊心就像反向的颈椎病,只能给他疼痛。如果适当示弱,情况或许会有所不同。但孟深只说自己想考。大姑的笑逐渐尴尬起来,最后说:“我跟你姑父商量商量,你也知道……”
“孟坤死了以后没留下多少钱,我还小,没拿到钱。爷爷说他也没拿到钱。”走的时候,孟深说,“姑,我还会再来的。”
后来果然又来了许多次,最后是大姑的丈夫把钱给了他。孟深鞠躬说谢谢,男人挥着手,像驱赶一只不识好歹的昆虫。从那以后,他就少见到大姑了。
所以眼下当务之急,是找份工做。就又费了一番周折。孟深在首都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KTV当服务员。他长得好,脸上又常带笑,虽然开的玩笑有时候让人不舒服,但大体来说,仍是受欢迎的。有客人找他要手机号,他全给。给了以后每天挨个给人家发大波女郎的艳情小广告,冲他另一份兼职的KPI。于是很快被拉黑,还要挨骂:“有病治病啊!”
孟深就笑起来。一种自娱自乐。他按灭手机,端着果盘进入包厢,迎面一个女生呜咽着冲过来,将他的果盘撞翻在地。女生仰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孟深有种奇怪的预感。他被女生拉到包厢的中央,女生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愤愤地亲了他。包厢里十几个人,一下子全都不说话了,只剩女生转过身,指着沙发上的一个人:“摆什么臭脸,晏棠,你以为你就很金贵?”
孟深顺着她杀人的目光望过去,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晏棠。晏棠穿着白T牛仔裤,一副纯纯的准大学生模样,但是包厢中迷幻灯光把别人照成妖魔鬼怪,唯独在他身上映出一种别样的光彩。光彩照人的晏棠望着他俩,表情烦不胜烦。女生握着孟深的手:“你说呢?”
孟深不说话,他心里觉得这属于是性骚扰的一种。女生福至心灵,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塞进孟深工作服的口袋里。孟深把卡拿出来顺手丢在桌子上,目光于在场诸人脸上巡视一圈,最后落定在其中一人脸上:“晏棠?”
“怎么?”被陌生人无缘无故叫名字是件很奇怪的事,晏棠防备地盯着他的脸。
“还有各位客人朋友们来个人帮我把水果捡起来,好么?”孟深叹气,“尊重一下我们小员工的劳动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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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一遭,晏棠在学校看见他时,当然很惊讶。孟深一直觉得晏棠惊讶的时候很有意思,因为他平时眉眼很凶,好像随时准备打爆谁的头,但是一惊讶,眉毛扬起来,眼睛瞪圆了,整个人露着一种天真的憨气他自己不知道。晏棠问:“你怎么在这儿?”
“你能在这儿,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孟深好玩地问,“学校你开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唉,实话告诉你,”孟深声音沉下来,沧桑地笑笑,“我来送外卖呢,马上就要走了,回头再聊。”
孟深扭头就走。晏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