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宋举人?你还帮她!你是考上了,觉得她有恩于你,可其他人呢?我的夫君呢!”
她双手并用将肩上的草绳狠命拽了拽,那可怜的棺材板当啷一声掉到珍鹭脚边,珍鹭倒退一步突然认出了这是谁!
“看你这表情是终于想起来了吗!”妇人的肩膀上都被勒出血痕,她家住在城郊,丈夫暴毙,她一个妇人家生生拖着丈夫的尸体走了十里地就是为了进城讨个公道,就是要进城看看这吃人的笼馆,怎么给她一个公道!
“他就是你除夕夜唯一的客人,他就是那个为了被你伺候能高中,狠心在举家团圆时抛下家中老母与糟糠之妻来见一个娼妓的穷书生!”
是他。
是他!
珍鹭记得他!那个除夕夜他在自己耳边念了一整晚的保佑词,她不可能忘!
怎么会……怎么会,成了一个死人呢?
珍鹭死死盯着他那张变形的脸,再想起那晚他的模样,脸色瞬间煞白,他糟糠之妻的哭嚎还有旁观路人的指指点点好像一根根细针扎进了珍鹭的双腿,让她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下跪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妇人声泪俱下,脑袋对着亡夫狠命地磕了几下,抬起头时已是个嫣红的血坑,她哭的声音嘶哑恨不得咒骂这整座城,整个笼馆寻欢作乐的人!
“我相公信了你们笼馆的话,以为与你同睡就可高中,竟把家中所有的钱财,甚至是老母的棺材本都搜罗了过来买你除夕一夜啊!没想到……没想到,却是个落榜的下场,他愧对母亲妻子三天前就投井自尽了啊!”妇人双手紧攥着自己的衣领,已怒不可竭到恨不得抓伤自己的胸腔,“可是你呢!他半夜在冰冷的井中泡着时你在做什么?你手握数百两银子高枕无忧,伺候过一个再伺候下一个,哄骗一个又一个!这些银票,你揣着不烫手吗!你们司空见惯的一张银票,可是我们穷苦人家一辈子的积蓄!”
“我没有……我没有骗人……”
珍鹭跪在地上,近在咫尺的就是冷冰冰的尸体!她已经语无伦次,妇人的质问好像要没过她的喉咙!她梅州女校书,饱肚诗书,没有人比她更懂仁义礼智信,她怎么……怎么会骗人呢?可那些银票确确实实进了她珍鹭和徐阿嬷的口袋啊!
“是他们,偏要信的……”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妇人听到珍鹭的低喃咬牙如同猛兽扑上前去,伸出手一把掐住珍鹭的脖子,华雀眼疾手快扑到珍鹭跟前,挡了下来,一时间一群人滚在了地上,笼馆门口尘土飞扬,那棵高耸的梧桐树上的叶子都震落的如雨下。
“快把她扶进去!快!”
华雀接近嘶吼让阿芸带珍鹭快进馆,她死死按住妇人的双手,两人翻倒在地纠缠不清。
“够了!”
梧桐把两人分开,提起大婶的胳膊企图让她清醒。
“你要搞清楚,是你的丈夫,是他们自愿要来的!是他们宁愿不脚踏实地的读书也要来找珍鹭保佑的!试问如此到底谁能高中?谁能!”
“你胡说!”妇人带着哭腔嚎啕,她在推开梧桐的那刻已狼狈不堪,脚步虚浮在地上趔趄了几番,颓然坐在自己丈夫的尸体前,声音嘶哑无力,热泪顺着脸颊淌进脖颈,“我相公纵有错,他不知悔改,他不知天道酬勤,他混蛋!可是你们呢?”她绝望地一双泪眼看向华雀,灯笼把她的脸照的猩红,“你们为了钱,什么谎话都能说出来……为了钱,来一个骗一个,来两个宰一双啊!你们可知这些被骗进来的人不全是达官显贵啊,他们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孩儿,怎么经得起你们千般的诱惑?你,你,还有她!保证没有哄骗过客人一句吗?没有哄骗过已是捉襟见肘的人多付一点点钱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