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复又写了几笔,才随手扔下手中狼毫,抬眼看了过来。
面色一贯的冷淡,他从未在此人面上看到过旁的情绪,所谓的喜欢以及纵容,更是罕见至极。
他对文武百官,乃至林家人,均是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好似未把任何人放在心上,也没有人值得他放在心上。
“怀瑾于朝中任职时,同僚如何引荐你?”男人背靠座椅,未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
林怀瑾身子一顿,拱手回答,“他们说怀瑾是首辅大人长子,林家长公子林怀瑾。”
“如此便是答案。”男人淡声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地,林怀瑾只怔愣一瞬,就骤然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男人,却见其眸色平和,罕见地不再冷漠。
“无论你们二人的生父是何人,旁人认为,你同昭明是我林远舟的儿子,这就足够了。”
林远舟说完,抬手扶上额头,半阖眼皮,眉眼稍显疲倦道,“退下罢。”
同林怀瑾之前所料想的一样,果然父亲早就知晓此事,而对方的话也间接告诉他,虽非亲生父子,但的确把他们二人当亲生儿子看待。
母亲不愿坦白此事,是不想失了林夫人的体面,林昭明不在意此事,是他早就厌烦这个家。
父亲被背叛,分明是最应痛恨这个家的人,却把他们兄弟二人视为他的儿子。
林怀瑾抬眸,终究难以压下心中对母亲与二叔的恨,“父亲,你不恨母亲和二叔吗?”
“你二叔是为父的堂弟,自小病弱,需时常服用汤药吊着性命,你祖母离世前,要为父为你二叔铺路,令他一生顺遂无虞,若怀瑾是为父,又会如何做?”
“母命难违,怀瑾饱
读诗书,想必亦知晓此话。”
男人眼也不抬,只随意讲出这番话,语气平和至极,好似在讲旁人身上的事情。
林怀瑾站在原地沉默不语,良久后才俯身拱手,“父亲,怀瑾不日就要离京,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返京,入秋凉寒,还望父亲珍重。”
他说完,未再说旁的,推门离了书房。
分明来时满腹思绪,心上被怨恨占据,可从书院离开后,他却彻底松了口气,这些天浮在他心上的阴云,也逐渐消散。
他撞破母亲和二叔的奸情时,以为天塌了,但他如今才真得意识到,只要父亲站在那里,天就塌不了。
待他离开后,书房内余下父女二人,男人正按揉额头时,坐在桌案上的女婴向他爬了过来,抱着他的脸,迎着他淡漠的目光,低下头,吻上他的额头,唤了一声爹爹。
温热的唇贴在额头上,竟真抚平了他眉眼的疲惫。
小孩未足半岁,甚至不能完整地说一句话,她的一切言行,都是从她身边人那里学来的。
她娘亲在意她父亲的思绪,会在父亲面露疲惫时,上前安抚她父亲,她也有样学样,亲她爹爹的额头,想要她父亲开心些许。
“好青姝。”
林远舟托着小孩的身子,将人抱在怀里,面前却不自觉浮现女人的面庞,临近午时,女人此时快要用午膳。
“青姝可想念娘亲?”
听到娘亲二字,小孩霎时抬头,用力攥紧他垂在肩侧的长发,直直看着他,忙不迭唤了一声娘,好似生怕唤得晚了,就见不到她娘亲似的。
林远舟抚了一下她的脸颊,低头轻吻小孩的额头,让青姝坐在他的手臂上,抱着她前去听雨阁。
他前半生虽未受过几分亲情,不知晓被偏爱的滋味,但他如今已寻得一个事事以他为先的娘子,也不想再追究过去的事不放。
所谓功名利禄,待他死后,也无非尘土一捧,旁人唤他林大人,而在他娘子面前,也只是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