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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不到你的信,信到上海的时候,我就回家了。

其后附了十张纸,密密麻麻抄着书名,抄了快两千本。字迹一开始还算规整,后面越来越乱,显然是要抄崩溃了。

她看了两行,没看进去,只是把被墨迹浸酥胀的纸页捧在怀里笑。

难得去一次上海这种超级大都市,他不跟同事出去喝酒、不上街玩、不见世面,却在书店里待一整天,抄了上万字的书名。

席玉麟是凌晨两点多回的家。蹑手蹑脚近了客厅,灯还亮着,为他留的。卧室的门倒是关了,霍眉想必已经睡下。他又有点想去看她一眼,又怕把人吵醒,思量片刻,还是蜷在沙发上,打算小憩几个钟头。

一关灯,啪的一声,就把她招来了。

霍眉刚从被子里钻出来,只穿了睡衣,一路过来就一路哆嗦;他张开皮衣两襟把她裹进来。这衣服就是好看,外面是黑亮亮的皮革,里面缝了一层兔毛,价格不菲,但不怎么保暖。霍眉仍是哆嗦,也没说什么,只仰头看他,“这么晚回?明天还上班吗?”

“上,多请一天假多扣五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霍眉就拿着信封钻进被子里,一张张数,数出了两百五十六。他跟到床边,因为穿着外裤,没坐上去,又递了个涂成圣诞树的塔香给她,“我去的时候,上海人也在过圣诞节,好像很流行把这个当礼物。”

她接过香,“花里胡哨的,这香点燃了,上面的颜料也烧起来,多有害!尽花冤枉钱。”

“没几个钱。我到外面去睡了。”

“你到外面睡什么?”

“不想洗澡,困死了。”

霍眉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沉痛地拍了拍床铺,“上来吧。”

席玉麟一点也不跟她客气,脱掉衣服钻进来,倒头就睡。身上不舒服,倒也没睡着,隐隐约约感觉到六点了,就爬起来上班,路上买了三个热腾腾的包子,两个是自己的,一个给席鹤洲。

自从收了个徒弟,感觉像当了爹一样,席玉麟也确实到了想当爹的年龄。但是霍眉都没提出要跟他睡觉,更没提过孩子的事,他也不好主动说,顺其自然吧。所以对于这席鹤洲,就格外上心,真有一种“为之计深远”的心态。

席香阁塞给他的徒弟肯定不是乱塞的,因为偏爱他,给他的徒弟也天分好。席鹤洲除了自身气质稍贼眉鼠眼一点,其实嗓子、身段都是一等一的,不比镜花门下那四朵花差,席玉麟每天都要说十几遍“别人家的徒弟怎么就行”“你看看别人家徒弟”,顺便把从席芳心那里学来的一套酷吏办法全招呼上去。

时至今日,他才完完全全地理解了席芳心。

孩子,这个职业真不光彩,可你再没别的路走了。想要不受欺侮,就往高处飞。

收个徒弟,就让本也不闲的他更忙了。早上,教徒弟之余还要自己练功;下午有戏演戏,没戏集中排练;晚上继续集中排练,兼有隔三差五的应酬。更别提为了彩头、私人邀请等额外收入,他把武旦和刀马旦的戏份全部捞回来了——就这几个舞刀弄枪的最有利于打出名气。

所以虽然市院的工资是五百七十五,加上杂七杂八的收入,他每月能拿一千给霍眉。

所有同事都明显感觉到了他陡然昂扬的赚钱意志,康小冬忍不住问:“你沾上大烟了?赌博了?”

席玉麟这时才说:“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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