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头。”

元锡白轻轻笑了一声,把她那倔强的眼皮给摁上,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睡觉。

博山炉升起白烟袅袅,是安神的檀香气息。

更漏一点一滴,销尽此夜沉沉。

“大人。”

屏风后,浴桶中白汽蒸腾。

宋钊慢慢起了身,颈背部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水珠沿着那极具力量感的身躯滑下,贴着劲实的腰线一直落到脚踝。

“何事。”

他长发散落,拿了件鹤纹素袍随意披着,比起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公整,竟多了分出尘不羁的俊逸感。

钟子义不敢造次,只在门外压低了嗓子道:

“据暗线探报,老爷昨日回上京了。”

宋钊动作不停,只是眉心多了一丝厌气:“他一个人?”

“一个人。”

“一个人偷偷摸摸返京,连儿子都防这么紧,老头这次看来是来者不善。”

钟子义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低头听宋钊的吩咐。

“罢了。”

宋钊将头发擦净,穿上里衣:

“明日把洛鼎松与吴新丰叫来议事,一定要将老爷盯紧点,如若他靠近皇宫,马上禀人通报于我。”

“是。”

钟子义俯了俯身,消失在屋外雨幕之中。

因着下了一场暴雨的缘故,入了伏的暑气被削了不少,迎面拂来的风也带了丝早秋的凉意。

先前招摇茂盛的八仙花眨眼便过了花期,鲜姸的花瓣铺满了青石小径,树丛中只余了一个个光秃秃的花心。

但俗话说得好,一花落就有一花开,宫中那一碧千顷的荷塘被这雨浇了一阵,竟将那藏在荷叶底下的花苞彻底催熟了,白粉芙蕖纷纷从泥里冒出了头,相挤着开满了大半个荷塘,池边一时弥漫着清新淡雅的气息。

元锡白应邀去参加张宇贤闺女的百日宴,刚走到张府门口,便见到门口停满了马车,后边拉着装满了奇珍异宝的箱箧,那箱壁上高调地用金漆出了“诸葛”二字。

只因张宇贤的夫人乃是赫赫有名的“上京第一才女”,诸葛家的二小姐诸葛酒酒。

元锡白总觉得张宇贤这人也算傻人有傻福,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从四品鸿胪,家里也并非名门望族,和诸葛家门不当户不对的,偏生这位诸葛小姐独独喜欢张宇贤这股“傻劲”,哭着闹着都要嫁过来。

两人婚后也恩爱非常,不久后张夫人便怀了身孕,听闻那孕期时,诸葛家也是像这般一马车一马车地将补品拉来张府。

“呀,元贤弟来了。”

一进门先遇上的不是张宇贤,反而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张夫人。

诸葛酒酒是位才貌双绝的美人,先前还与当今皇后宋芷岚并称“兰泽双姝”,之前有位与她曾有一面之缘的诗人曾经称赞过她“眉如文殊,肤胜皓雪。姿若蒲柳,唇似衔丹。”“恍若芙蓉秋水畔之神女下凡尘”。

元锡白不是第一次见她,但仍是为张夫人的容貌恍了一瞬。

“总觉得嫂嫂气色比先前变了许多。”

要说哪里变了,除了生完孩子丰腴了些许外,她的脸上还洋溢着为人母的喜悦,仿佛一枝放得热烈的桃花。

“噢?子初这是说我胖了?”诸葛酒酒佯装生气状,但还是亲切地唤了元锡白的表字。

元家没落前与诸葛家也是世交。

“岂敢岂敢,我若是真这么说了,宇贤兄便要赶过来揍我了。”

话音刚落,门后就响起张宇贤大咧咧的声音:

“好哇,你们两个背着我在讲什么小话!”

元锡白与诸葛酒酒相视一笑,默契地收了声。只留下张宇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