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大的笑话,率先哈哈大笑起来。她似乎是清醒的,又如只是陷入了某种幻觉。她啐了一口,先是骂素非烟生不得良心,而后更恶螙咒骂便依次降临到了素明舟、白姨娘等一干人身上。情绪激动时,便挥手将那酒坛子也摔了个稀碎。
直至她感到累了,便瘫倒在地望着保持沉默的素非烟,恍恍惚惚地问道:“你想要甚么,烟儿?”
素非烟望着她,良久,方开口道:“白姨娘生了个男孩,妈妈。”
不知是被这话中哪一点刺激到了神经,那女人忽的便从地面爬了起来,神情中似哭似笑,出声嘶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走近几步,目光中将这个还没有长大的女儿几番打量,随后便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女儿!哈哈!哈哈!”
她颤抖地笑出声来,那语调既像是哭嚎,却又透着股激昂的振奋。她松开手,又絮絮叨叨的开口道:“我女儿,可怜的女儿,绝不同我一样。放心罢,放心罢,你父亲不会得偿所愿的,哈哈,我绝不叫那贱人得偿所愿!”
随后的事,大约并不复杂。她记得当父亲得知小弟先天废人之时那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本就天赋平平却有宏图壮志,好不容易盼得一个儿子,岂料竟比之自己还不如。大怒之下便要究查,顺藤摸瓜便查到了疯癫的妻子身上——原来正是她曾为白姨娘下的慢性螙药才致胎儿受到牵连。
当她被下人押来之时,神态间的快意已然遮掩不住,数载夫妻,或许她最知丈夫痛处。乘人不备,又夺过一把剪子要去刺死白姨娘或者旁的甚么人。哪怕是面临素明舟的诘问,她照样放声叱骂,将对方逼得满脸胀红,险些一剑杀了她。
然而她也不怕死,否则便不会有那焮天铄地的一场大火,不仅将整个锁月楼都烧了个干净,甚至也蔓延到了大半个素家庄。素非烟在最后见到了她,她那时站在火光中,见到她时的神情既冷淡又怜爱。
素非烟很难忘记她。
第44章 “妈,我果真是在怕么?”
——可她果真能认出我么?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素非烟都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她想到生身母亲,纵然是用尽了法子不愿再去回忆,却总是难逃去陷身于她曾经望来的目光之中。
她叫过她的名字,拥抱过她的身体,可她的眼睛中却总是虚无的。她早已看不清眼前所有的一切,只是自顾自沉浸在幻想或者疯狂之中。
又或许,她只是会看到想看到的。
譬如痛苦,来自旁人的、难以遮掩、情真意切的痛苦。
当素明舟痛悔不迭,白姨娘垂泪不止,下人们因此瑟瑟难言之时,她才会展现出如此生机勃勃的畅意,那样固执焕发的神采,不得不令人胆颤,好似落在众人眼中的绝非是任何同类,而是靠吸食旁人苦痛来存活的怪物。
“你为甚么来抱我?”素非烟曾经这样询问,“是不是因为我在难过?”
那时疯女人已经被素明舟下了死令锁在柴房。之所以未曾对她动手,一是想找出小儿子自母体中继承的遗毒是否还有解药,二则也是多少顾忌到了素非烟——她已经到了知事的年纪。
日积月累,又有天赋使然,素非烟总是清楚自己行事的分寸在哪里,故而便趁机向素明舟要来了一次光明正大去探视的机会。
那女人听清楚了她的话,却道:“你是甚么人?瞧着好生眼熟。”
素非烟深深吐出一口气,她别过头去,又道:“爹爹叫我来问你解药。”
那疯女人却突然换了副神态,厉声指责道:“你怎么敢如此对我说话?连‘妈’也不喊?!”
素非烟难以忍受,冷声道:“你果真是我妈么?”
那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