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笔,却听马蹄声纷至沓来,一不留神,险些将手中纸笔打翻。
不远处,一个肩上站着猎鹰的戎装青年打马朝这边闯来,他催马踏入淤泥之中,也不下马,只伸出胳膊,越过露台边的栏杆,高声叫:“喂!喂!取酒来。”
那一众贵胄子弟都呆住了,不知道这闯入宴会中的无礼青年到底是什么人,怎敢这样伸手问人要酒。
洛北也好奇地望过去,只觉得这人眉眼之间甚是眼熟。但他久在塞外,无心与长安城中的贵胄子弟来往,更兼褚沅惯常乘坐的车驾已经停在了门前——这大概意味着,褚沅与她宫中旧友的谈话就要结束了。他不愿出头,只在酒杯中又倒满了三勒浆。
那名叫“之涣”的少年眼见众人都望了过去,心中有些不忿,便往银错鎏金的酒船中倒满了酒,又高声道:
“诸位,既然无事,我们不妨行个新酒令,击鼓传酒,停到谁那里,就报出自己的门第及长辈的官品,官品高于上家者,就满饮一杯。如何?”
一众贵胄子弟都齐声叫好,那名叫之涣的少年便持杯先行:“太原王氏,世祖为绛州刺史、父祖皆为县令。”
洛北这才定睛看了一眼这名叫“王之涣”的少年人,他应当是移居绛州的太原王氏之后,算是王翰的族亲。
下一个喝酒的是那为首的贵胄青年:“吴郡崔氏,祖怀州刺史、父沂州司马。”
众人一句一句地传过来,那要酒的青年却也没有逃走,只半抱着手臂,听他们一一报出自家的门第官品,终于,酒船传在他面前的两人之间,他伸手夺过酒船,高声笑道:
“我的祖父是天子,我的父亲是相王,我是临淄王李隆基!”
这些贵胄子弟哪里想到,眼前这做军人打扮的青年竟是一位皇室子弟,闻言只得各自低身道礼,又怕尴尬,便要各自弯腰退走。
“别急啊。”李隆基哈哈大笑,自马上一翻,越过栏杆,走到宴席之间,自顾自地往酒船里倒满了琥珀色的酒浆。他豪饮三大杯之后,犹嫌不过瘾,拣了双干净筷子,开始吃起桌上的樱桃毕罗来。
那些贵胄子弟此刻尴尬极了,走也不敢走,坐也不敢坐,只得垂手肃立在那里,看着他把那些毕罗吃个精光。
李隆基吃饱喝足,才向后仰卧在软榻上,拿筷子点了点站在角落的洛北:“你们不是还有这位朋友没有报出家世姓名吗?”
那崔姓少年开口正要为洛北说话,却被王之涣拦住,众人看着洛北起身,一步步缓步走到李隆基面前,躬身对李隆基道了一礼:
“一别经年,临淄王不记得臣下,也是常事。”
“微臣出身西突厥阿史那氏。”
洛北直起身,以那双金棕色的眼眸与李隆基对视:
“北庭大都护、冠军大将军、定远道行军大总管、碎叶郡王、上柱国阿史那乌特见过殿下——”
第205章 “围绕着皇位,朝中已经乱局如此,不是陛下复立太子就能停下来的。”
“临淄王近期倒是动作频频。”
一枚碧玉的棋子敲在了榧木的棋盘上, 上官婉儿抬起落子的素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她的棋盘对面依旧是方额广颐的太平公主,秋意渐浓, 太平公主还穿着夏日的薄绸衫裙, 只在外间披了一件貂绒的斗篷。听到上官婉儿这话,只是抬头一笑:
“哦,隆基啊。他自潞州别驾任上归京,预备着参加封禅,便在长安不走了。大概是眷恋长安繁华, 每日里和禁军子弟斗鸡走马,行猎马球,结交的都是些中级官吏, 也不怕坏了李家的名声。”
“相王府动作太大,怕是会引起陛下的怀疑。”
上官婉儿想到自己侍奉的皇帝李显,不由得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