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又丧女,大悲之下,早已视物不能。
陆子旭扶她坐下,低眉缓声道:“夫人累了便回屋歇会儿吧,此处有我和阿璎守着呢。”说罢便唤来仆人将她搀了下去。
仇锦归京后,陆子旭和仇府的亲眷们依次同她作了别,随后尸首便被广安帝下令葬入了功臣墓。
如今祠堂内放着的,只有她的牌位。
今日是仇瑞去世两周年的日子,陆子旭唯恐仇夫人忧思过度,积劳成疾,遂提议将仇锦的超度仪式连同仇瑞的忌辰一起办了,饶是如此,他也没舍得让眼盲的仇夫人费过一丝神——
不论是丧具的采买,宾客的招待,还是法师的延请,都是这位陆二公子跑上跑下一手促成的。
唐璎静默地注视着眼前的挚友,呼吸渐沉,胸中涌起难以言说的锐痛。
因年少落水所致,陆子旭的身子本就虚弱,仇锦这一死,如今的他更是脸色苍白,眼窝凹陷,身形如枯枝般消瘦,俊逸的面庞上染着几分弱不禁风的味道,剑眉下,一双醉人的桃花眸泛着空茫,容色沉凝,再也不复往昔的“陆家嘴”那般伶俐。
饶是如此,他依旧身板挺直地跪立在仇锦的牌位前,平头正脸,衣冠济楚,眼下还敷着罗粉,意欲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心上人。
“那象牙匙和黑木匣原先是由我亲自送往建安的,却因临朐县有事中途耽搁了,情急之下,仇夫子便提出替我跑一趟,就这样,她……”
——她被易显的人当胸刺穿,死在了湿冷的绣江边上。
余下的话唐璎并未说出口,她不想再揭一次陆子旭的伤疤。
“死在上京路上的人,本该是我”
“——你别说了。”
陆子旭淡声地打断她。
他痴痴地望着仇锦的牌位出神,漂亮的桃花眸中泛着朦胧的雾色,眼神木讷,整个人都好似丢失了魂魄,思绪却又出奇的冷静。
“此事不怪你。”
“别说什么谁该死谁不该死的,我已经失去了爱人,你还想让我失去挚友?”
唐璎听得出来,陆子旭这话无非是为了让她心中好受一些罢了。
仇锦的死虽非她所为,却也算代她而死,近几月唐璎始终被这份愧疚折磨得寝食难安,他的这番话,无疑让她心生暖意,连日来的阴霾亦散去了不少,遂稳住心神,垂眸道了声“多谢。”
陆子旭闻言并未出声,他的面色瞧起来委实不大好,唐璎心忧他的状态,便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一些琐事儿,意图分散他的注意。
“你还记得我从前跟你提过的田家小郎吗?就是那个眉眼细长,时不时还会脸红的小屁孩儿。”
陆子旭没有回应,依旧目光呆滞地凝视着前方,神色空茫。
唐璎也不着急,垂着头继续自言自语——
“前几日我去探望田小郎的祖母,意欲将他的死讯告知,却被九娘阻止了九娘你知道吧,就是江临案的那个冤主”
“听龙太医说,田老夫人病入骨髓,药石枉医,也就这两年的光景了,九娘认为她年事已高,怕是经不住打击,遂提议将利芳的死讯再延一延,让她走得安心些。”
“近段日子以来,老夫人的身子都是九娘在看顾,她自称是利芳的相好,只等他两年后任职期满,从青州府回来便成亲。”
“利芳心善,却不是寻常闺秀会喜欢的类型,老夫人自他及冠起边没少为他的亲事担忧过,如此一来,也算慰藉……”
唐璎说了许久,直说得唇焦舌敝,力困筋乏,也不知陆子旭听进去了多少。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忽然立起身,从袖袋中掏出一只猎犬模样的金雕递给唐璎。
金雕小巧,用金量却很足,落在掌心沉甸甸的,足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