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熙称赞的话语出于本心,卷轴上的墨字娟秀漂亮。这是阿姊为祖母抄的佛经,连祖母那等挑剔之人,对着这等字迹都没有二话。
顾宁婉弯了弯唇,笑意却未达眼底。她囿于内宅中,所谓的一笔好字也就只剩了这些用途。母亲道祖母喜好佛法,便要她多多抄写佛经讨她老人家欢心,为三弟早日登上世子之位多添些筹码。
姐妹二人说话间,青梧已经从钱匣中取了银票来。两张银票面额一共二十三贯,顾宁婉道:“多出来的三贯你留着应急罢,也好宽裕些。”
她是知道这个妹妹的性子的,如无必要不会向她开这个口。
将银票递给顾宁熙前,顾宁婉最后告诫道:“不准做有违家规的事。”
除此之外,她没有再多过问。陆憬面不改色:“儿臣前段时日在崇圣寺中求过签,解签的高僧说儿臣的姻缘还须等上三两年。”
“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了?”
“信则有,不信则无。”
父子二人你来我往,有了几分从前的感觉,明德帝怒意渐消。
殿中桌案上摆着不少物件,是陆憬闲来无事,寻出了柜中的旧物翻看。
明德帝记得当中的一把木弹弓,还是他亲手带着祈安做的。
他放平了语气,姻缘之事的确不能操之过急。
“父皇说得有理。”
这小子没安好心,明德帝不与他计较,但也不准备就这么被他糊弄过去。
他道:“你到底心仪什么样的姑娘?”
环肥燕瘦,祈安总得说出个所以然来,自己和皇后才能为他安排。
话音未落,陆憬脑中已蓦地浮现出一道清隽身影,并不模糊,一闪而过。
他僵了僵,完全不敢再细想。
见儿子陷入不同往常的沉默,明德帝约莫感受到几分。
祈安果然是有了意中人,或许出身不高。但只要祈安喜欢,纳入王府做个姬妾也可。等有了子嗣,名分可以慢慢抬,总不会委屈了她。
明德帝委婉提及此,但必定要先迎王妃过门,再不济先立侧妃也可。
“父皇,容儿臣……再考虑一二。”
毕竟是要与祈安执手一生之人,见他松口,明德帝提点道:“你自己多上些心。”
他传来李暨,吩咐将东西呈上。描金的托盘内摆了五件木雕,俱出于大师之手,明德帝还特意加了一柄紫檀嵌玉的如意。
“留着赏玩罢。”
“儿臣多谢父皇。”
顾宁熙对她保证:“阿姊放心,我年前必定归还。我写个借据给阿姊?”
顾宁婉没好气:“我还能怕你跑了不成?”
妥贴将银票收入袖中,顾宁熙笑容灿烂,一揖道:“多谢阿姊。”
“行了,去办你的事吧。下月书肆中到的新书,记得给我带回来。”
“这是自然,我记着呢。”一弯蛾眉月缀于天幕,清辉皎皎。
桌上的酒壶空了一个,顾宁熙混喝了两种酒,此时此刻有了几分醉意。
不过她酒品很好,酒醉也只是安安静静地趴着,继续央昭王殿下给她讲各地的风土人情。
她饮酒后的眸子亮晶晶的,昭王殿下在外行军,去过的地方数不胜数,也饱览了大晋大好河山。
不似她一直在京中为官,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外放的机会。
以她现在的官职,就算外放官升一阶,俸禄恐怕也不够奉养母亲。
所以她才想着多攒一些银钱,等到熬够了资历,能够成为四品知府,便可带着母亲离开。
什么世子之争,什么储位之争,她真的不想奉陪。
“殿下去过江南道吗?”她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