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冥的声音,但这声音已不似从前了,从前贺青冥总是低沉的,沉稳的,现在却似乎带着笑意,带着亲密。
贺青冥走出来,忽地怔了一下:“星阑?”
他又惊讶,又惊喜,贺星阑却只瞧见了惊讶,没瞧见惊喜,只因他瞧了贺青冥一眼,便又被刺伤!
贺青冥也不似贺青冥了,他熟知的贺青冥,是一个稳重可靠的父亲,而不是一个似水柔情的男人。
贺青冥总是冷的,也总是带着杀气,哪怕贺星阑问起来母亲的时候,贺青冥也只是多了一丝惆怅。
他以为父亲本来就是那个样子,本来就不爱笑,不会与人亲近。所以他也从未怀疑过贺青冥对母亲的感情,可眼下,他不得不怀疑了。
“父亲……”贺星阑慢慢道,“你跟他在这里做什么?”
他看着贺青冥,柳无咎也看着贺青冥。他们都看着他,要等他回答。只不过如今柳无咎不再逼他了,逼他的却变成贺星阑。
柳无咎甚至已有担忧。
他也紧张,他抱着的柴火早落了一地,双手已然握拳。
他怕贺青冥认他,又怕他不认他。
他们的生死,都掌握在贺青冥手里。
“我爱上他了。”
贺青冥却这样说。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平淡得好像在跟一个老友谈天说地,又倔强得好像在跟此生宿敌一决高下。
于是柳无咎心里那块大石头落地了,且已生根。
贺星阑心里那块大石头却似沉陷入沼泽,碎了罢了,再也捞不起来了。
“你爱他?你爱他——哈哈哈哈!”贺星阑大笑却似大哭,“那你可曾这样爱过母亲!?十二年了,你怕是早忘了她!每次我问她,你都搪塞,都犹豫,你记不清她的神情,也记不清她喜欢什么,害怕什么,天下所有人都说你爱她,爱惨了她,所以才十二年独身一人,所以才一个人把我养大!可笑,可笑!可笑他们信了,可笑我也信了!”
“星阑……”贺青冥骤然心痛,无论如何,他已做了他十二年的父亲。
“假的,都是假的!”贺星阑哭道,“你根本不爱母亲!若是爱一个人,怎么会什么都要犹豫,什么都记不清!?”
二人正在为难,三人正在对峙,一人忽道:“我记得。”
洛十三竟不知何时来了,他们都陡然看向他。
洛十三却只瞧着贺星阑,温声道:“我记得,她生了一张很是清艳的脸,她与青冥是表姐弟,有些相似,却大不相同,她爱笑、爱玩,眼角却天生一颗泪痣,就像你一样。”
贺星阑瞪大了眼,几乎懵了。
洛十三却笑了,他那斑驳的脸上,竟已满是柔情。他道:“她很喜欢吃甜的,很怕虫子,每次见了,都要我去捉住,我说那只是蟋蟀,她说蟋蟀她也怕……她还喜欢穿红色的裙子,那年,那一天,她的父亲要赶我走,我也以为我该走了,她却追过来,追问我是不是要把她丢下,我说不是,她却说,既然我不要她,她也不要我了,从今以后,她要与我一刀两断。”
李挽秋割下了一角血红的裙摆,抛在青翠的竹林里,雨水敲打在红色的绸带上。
她走了,洛十三把它捡起来,束成发带。
十二年过去,它早已褪色了,他却还戴着它,尽管已无人知晓它的来历,只道它是条奇怪的红绸带。
“你……不可能,这不可能……”贺星阑连连退步,连连颤声。
“世上却有太多可能。”洛十三叹道,“星阑,我才是你生身父亲。”
“不——我不信!”贺星阑喝道,“我姓贺,我的父亲是贺青冥,母亲是李挽秋,我只有一个父亲!”
“信与不信,你都是——”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