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十三面露尴尬,道:“也许他有事。”
“有事?有什么事?”贺星阑嗓音一下子拔高了,“难道他现在连子午盟的事都不管了吗?”
洛十三道:“他身体不好, 何况你不是不明白, 自从天枢阁之后, 他早有隐退之意,子午盟也早晚该交到你手里。”
“但不该是现在!”贺星阑恨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 从前父亲说要隐退,是不愿再问江湖事, 但现在——那都只是借口!他没有功夫见我, 却有功夫跟柳无咎厮混!而且是从早到晚,不知道在干什么勾当!”
“星阑!”洛十三肃声道, “他是你父亲, 你不该这么说他!”
“我有说错么?”贺星阑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却不知在嘲讽别人还是嘲讽自己。
他沉下脸,道:“我只恨没看出来姓柳的狼子野心。”
枉他一直把柳无咎当作对手, 枉他一直跟柳无咎争来争去, 可人家跟他争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东西!
洛十三顿了顿,叹道:“也许你误会他们了,也许他们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又是什么样?”贺星阑喝道,“所有人都传遍了——那个流言!”
洛十三道:“你也知道那是流言!”
“那告诉我真相是什么!”贺星阑恳求道, “洛伯伯,告诉我,父亲究竟去了哪里?”
洛十三看见他的眼睛,那一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
还有那一张,和她有几分肖似的脸。
对着这样一双眼睛, 这样一张脸,他又如何忍心?
贺星阑来到后山木屋。
洛十三说,这些日子,贺青冥时常出入这里,也许他是要在这里静养。
这处屋子原是山上猎人留下的,也十分简陋,如今却已焕然一新。
屋前围了篱笆,栽了竹苗,种了花,院子里有一处石桌,桌上放着一套茶具,一把焦尾琴。
贺星阑盯着竹篱,又盯着石桌,恨不得目光给它们烧出来两个窟窿。
他已认得,削去竹片,劈开石头的痕迹,是什么东西留下的——那是柳无咎的剑。
柳无咎。
他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这三个字,他想要一笔一画将它们撕碎。
小的时候,柳无咎已把他的父亲夺走了一次,而今长大了,竟然又换了种方式,要再一次夺走他的父亲!
柳无咎却已站在他身后,他刚刚回来,手上还抱着柴火,脸上还带着笑容,只不过这笑容遇见了贺星阑,便一下子消失了。
柳无咎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贺星阑冷笑道,“这里还是子午盟的地盘,我不能来吗?”
柳无咎道:“那却要看你来做什么了。”
贺星阑道:“难不成你还要赶我走?”
柳无咎道:“若你是来做客人的,自然可以留下。”
贺星阑好像被针尖刺伤!
“客人?”贺星阑不敢置信道。
什么时候,这个家里,他变成了客人?
难道真像世人说的那样,有了后娘,亲爹也变成了后爹?
柳无咎虽不是后娘,却比后娘还要可怕。
经年累月的蛰伏,如此隐忍,如此耐心,他简直是一个经验最老道的猎手,只等待着时机到来,将猎物一举擒下。
贺星阑禁不住想,柳无咎到底是什么时候图谋不轨的?是现在,还是从前,还是他和贺青冥见面的那一年?
他早把柳无咎当作敌手,如今他只怕自己低估了敌手的城府。
他却还来不及质问,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便已传来:“无咎,有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