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就这么在炮仗里戛然而止,留出一段不明所以的空白。
姜虞本以为她想到了什么,或是看见了什么,遂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吐出下半截话。
她等了一盏茶,后头的话音却始终不来。
姜虞于是开了口:“那为什么?”
沈知书像是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激得惊了一下,蓦然回过神,很轻地眨了眨眼,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来?”
“才”这个字用得很好。沈知书想。
就好像她本就属于长公主府,或是本就该早早地在此候着。
沈知书伸手拨了一下雪松枝,慢条斯理道:“驾马去了一趟北山。”
“去北山?”
“嗯。”沈知书将被雪湿润的松枝递出去,笑着说,“为了采它。听闻一年的最后一日里,天地灵气格外充盈,吸收了灵气的松枝可保来年顺遂。”
“将军什么时候去的?”
“亥时。”
“一个人么?”
“嗯。”
姜虞施施然抬手,将雪松枝接了,点着头说:“多谢。”
沈知书挑眉问:“仅是多谢?便没旁的话与我讲么?”
“嗯?”
“殿下似乎……”沈知书低低笑了一下,“对我的到来并不惊讶。难不成殿下神机妙算,早知如此?”
姜虞踱步至门边,将雪松枝卡进门缝里。她转过身,声调一如既往没什么起伏:“不知。”
“那……”
“大约是面无表情惯了吧。”姜虞说话很慢,咬字很轻,“左右我很开心,将军瞧出来了么?”
姜虞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往日里的姜虞虽然淡漠清冷,但说话总是条理清晰,常能一口气说一大篇话。
现如今的姜虞……思维似乎有些跳脱,一面说她自己惊讶,一面又问“为什么才来”;一面只客气地说“多谢”,一面又道“我很开心”。
……果真很开心么?
沈知书垂头看着她的发顶,继而将眸光往下移,又落到她微微起伏着的胸口上。
姜虞的呼吸似乎较平日里急了一些。
沈知书这么想着,忽然起了逗乐的心思,解了外袍挂上衣架,一本正经地说:“暂时没瞧出来。然殿下笑一下,我便瞧出来了。”
姜虞认真思忖一阵,祭出了她那传统技能——皮笑肉不笑。
肌肉走向奇怪的面庞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出了几分诡谲。
沈知书:……
沈知书忙举起手,笑道:“莫笑了莫笑了,我知晓殿下开心了。”
姜虞很轻地“嗯”了一下。
房间里虽然点了灯,但较之白日还是昏暗一些,以至于一些不甚明朗的心思便冒了头。
比如……这儿的雪松气比雪松林里更浓,闻着能令人舒心。
再比如……自己来这儿是担心某位长公主的安危,可在看见长公主之后,她却发现,自己挺想她的。
不,不能说“挺”,应该说……有点想。
姜虞恰在此时问出了那句本应一开始就出口的话:“将军为什么来?”
“我……来看看殿下。”沈知书说。
话音刚落,她恍然意识到这是句废话,约等于什么都没回答。
然而姜虞居然没有往下追问,而是点点头,道“好”。
这个字被轻轻慢慢地吐出来,转瞬便消散在四面八方的响动里。
沈知书环顾四周,笑道:“兰苕她们呢?原说伺候殿下守岁,怎么现如今一个人影儿都不见?”
姜虞道:“喝醉了,睡了。”
“你们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