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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答言,转而翻了一下手腕,将筷子轻巧执起来,夹了一筷子凉拌八宝丝。

斑竹自知失语,王八似的将脑袋缩回去,没有接着追问。

她眼观鼻鼻观心地吃了一筷子鲈鱼,兰苕终于姗姗来迟。

斑竹如得救星,迫不及待地期冀兰苕说几句话,以打破水面上的浮冰。

兰苕不负所望,一张口便惹得姜虞回过了神:“蓉菊方才睡下了,待子时我再将她喊醒,若醒不来便一盆冷水浇上去,必不能错过新岁的。”

姜虞挑眉道:“太残暴些。”

“殿下心软,我心硬。”兰苕叉着腰入了座,笑道,“就这么说定了,殿下且看着罢,我们四人一定陪着殿下接新年。”

结果兰苕她们三个喝多了酒,横七竖八地趴了一桌子,姜虞叫一声,三个人哼三下。

姜虞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她们轻手轻脚拖回房间,三两下扔到榻上。

她给几人擦了脸,掖好被子,自己则回到内室,坐上黄花梨木椅,随手捞过一本书,半平不淡地看了起来。

今夜大约睡不成了。她想。

府内总得有个人守夜。

夜色如水,灯笼满街,阖府蜡烛不灭,鞭炮愈演愈烈。

庆怜二十年便要这么过去了。

外头遥遥传来更漏声,和着被鞭炮惊起的犬吠,一同悠悠然飘至窗前。

子时了。姜虞心道。

现在是庆怜二十一年。

不知此时此刻沈知书在做甚……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念着。

同娘亲与姨娘们玩笑么?那些炮仗会不会有她的影子?毕竟长公主府与将军府离得并不算远。

许是府外的炮仗实在太多太密,硝石味竟微微渗了一些进屋里。

姜虞默默对自己说了句“新春嘉福”,丢下书,正打算起身去关窗,却听另一声“新春嘉福”在那头响了起来。

姜虞一惊,猛地回过头——

沈知书带着山野间的风雪气,风尘仆仆地蹲在窗沿,又撑着窗壁往下一跃。

她动作很轻,没什么声响,又许是被完全淹在了漫天的爆竹里。

墨色的披风顺着冲劲儿被风掀开。

摇曳着的灯火中,沈知书稳稳落地,面庞被烛光勾出一圈金边。

对上自己的眼后,她笑了一下,抬手递来一根湿润的雪松枝。

第83章 “将军,我现在真的真的很开心。”

屋里疏忽间静默一瞬,呼啸的北风与连绵的爆竹被隔绝在了很远的地方。

她们的眸光隔了一小段距离,在灯火里缱绻地交融着,片刻后又错开。

摇曳着的烛光似乎明亮了一点,盈盈蜷在方寸之间。

沈知书眼里浸着笑,忽然问:“殿下怎么不关窗?”

姜虞没即刻回答。

她闷声不吭地看着,视线顺着沈知书的胸膛移到了那根雪松枝上。

……某人实在太突如其来了,以至于自己错愕过后,居然觉得有些理所应当。

抿了抿唇,姜虞想说“你怎么来了”,又想说“为何不敲门,唬我一惊”,最后出口的却是:“你来了。”

是个陈述句。语气轻浅,又稀疏平常。

姜无涯在答非所问。沈知书想。

但说到底,“为什么不关窗”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可回答的,无非是“忘了”“透透气”等语,总不能是“知你会翻窗而来,特给你留的”。

屋子不大,沈知书往前迈了一小步,几乎要走到桌边。

她摇了摇手中的树枝,低低地说:“来了。本想再早些来——”

她说至此,顿了一下,并没接着往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