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不会是准备把我卖了吧?”
沈青将油灯举到自己脸边,一脸认真:“正是如此,你发现得太迟了。”
油灯憧憧贴着面容,那张清俊的容颜都显出几分诡异来,萧瑞盯着油灯里的灯芯明明暗暗,像极了黄泉路上的引路灯。
“大……大哥……”
沈青噗嗤一声笑出来,不再逗他,将油灯挂到墙上,昏暗的地室内勉强能视物。
她走到那张无字牌位前,神色尤为郑重,屈膝跪了下来:“萧瑞,过来跪下吧。”
萧瑞不明所以,也依言在牌位前跪下,此时的他像是在一片茫茫水底,分不清方向,也走不动路,全凭沈青用一己之力拉着他茫然往前。
须臾,他才问:“大哥,这牌位供奉的是何人?”
沈青叹了一口气,压抑住声音中的颤抖:“正麟宫变中,所有无辜丧命的人。”
她缓缓闭上眼,这其中,包括她和萧瑞的家人至亲。
萧瑞怔住,正麟宫变?
听起来很遥远,又很陌生,好像很久很久前,他听义父说起过,当初先帝猝然驾崩,未立遗诏,皇长子成王殿下带兵杀入宫中谋夺皇位,被还是当时还是礼王殿下的孝武帝率众臣反抗,两军拼杀,成王败。
乾元殿前血染三尺,皇城之外,成王及拥护成王起势的朝臣,家家户户被屠戮灭门,洛京城里,亦是血流成河。
后来孝武帝登基,彻查成王起兵夺位一事,列举成王数罪,再次株连朝臣无数,朝廷内外,成王势力被彻底清除。
不过是皇室之间的一场夺位旧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萧瑞不安地看向沈青,仿佛有一块石头紧紧压在他胸口,他现在迫切地需要沈青替他将那窒息的大石头挪开。
沈青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道:“会有人来跟你说清楚这一切的。”
话音刚落,地室上又听见有门板响动的声音,很快就看到一位锦衣男子缓缓走下台阶,即便是这简陋地室中的一盏昏灯,也能照应出来人的气质斐然,丰神俊朗。
待看清来人面貌,萧瑞想起自己在宫中护驾的时候见过此人,他小声确认:“晋王殿下?”
晋王目光深沉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看向沈青:“你终于肯来找本王了。”
沈青不动声色望着眼前眉眼与萧瑞有几分相似的男子,作为孝武帝同父异母的弟弟,明明年纪与孝武帝差不多,但看起来实在丰神俊朗许多。
同样一副眉眼,长在他们叔侄三人脸上,却是三种不同风姿。
“晋王殿下,”她屈身行了一礼:“我带萧瑞过来,只是代表我的决定,他的决定,由他来做。”
晋王颔首:“我会跟他说清楚。”
两人打哑谜一般的对话让萧瑞本能惶恐,在这逼仄的地室里,他很想找个地方逃出去。
沈青回头搭上他的肩膀,轻声安抚他:“你不要害怕,这是你的亲叔叔,不会伤害你的。至于后面……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
“大哥……”他喉头哽住。
他所知道的晋王殿下,诗酒风流,是个从不过问朝政的富贵闲人,也是一个与他从不会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怎么遥远的洛京城,他从来都没来过的洛京城,一个堂堂亲王,是他的亲叔叔?
那当今的孝武帝呢?
他不敢去想下去。
晋王殿下温和向他招手:“你现在叫萧瑞是吗?过来吧。”
他盲目走上前去。
沈青把逼仄的地室留给叔侄二人,自己则出了义庄,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不由得狠狠多吸几口。
她回望身后的义庄,那一排低矮的小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