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密密麻麻贴着旧黄朱砂符咒,几副半寸多长的挂幡鬼森森在半空中晃着。大抵是那臭气的来源,地板上深深浅浅新新旧旧留着泼洒了东西的痕迹,谢随嫌恶地挪了挪脚。
“莫怕,不是什么腌臜东西,一点狗血而已,”那缺牙老太监忙从旁拎出两条空荡荡的死狗晃了两下,神叨叨的,“都是张仙人交代过的,这地方原来是那个灾星住过的,邪气重,需得用这些压着……”
王公公道:“胡说,天子脚下,哪来什么邪气不邪气的,可管住你这张嘴!”
“这可是张仙人亲口说的,能有假?我跟你们说,那灾星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就被镇在这里时,”那老太监伸手指了指前头的宫殿,“还敢使那邪术,若不是有张仙人的法术在这压着,她就要烧死娘娘了!”
“怕不是脑子出了毛病,”王公公摇摇头,又对谢随道:“这前头走水分明就是个粗手粗脚的宫女值夜打盹儿碰倒了烛台。”
“那宫女就是被她的妖术所蛊惑,你们被她骗了,可我看的很清楚。我虽然老了,但眼睛还很好使,就是她做的,除了她还能有谁,”老太监眼睛里突然有了光亮,“我早就说过,不该放她出去祸害人,就该把她关在这里面压着镇着,她才能老实……”
“疯子。”王公公低声说,“这地方明个奴才就派人来拆了。”
谢随难得对他的话抱有同感。
宫里竟有这样的鬼地方。
活像个老宅里的旧戏台子,搭戏台子的人和台上的戏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出将入将门上的二帘子破烂不堪,台上只留了个小丑似的人物,多少年了,还在疯疯癫癫唱着独角戏。
和一个老疯子有什么好说的。
谢随就和王公公一前一后往外去了,跨出院门前,他突然多嘴问了句:“从前住在这里的那位的名讳是?”
“玉雨瑜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那老太监满不在乎地说。
谢随脚步一顿。
这宫里讳瑜的好像也就只有一位……不可能的吧?
——
冯妙瑜长长叹了口气。
荷包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扣出三文钱排在桌上。不过三文钱而已,放在过去怕是掉在地上都懒得多看一眼,连一斗米都
要五文钱,这点钱其实没什么好清点的,但她还是用手指戳着数了一遍。
又是一声叹息。
冯妙瑜有气无力趴在桌子上,平生还是头一回感到如此挫败。
这世道,一个独身女子想要赚点银子怎就这般困难呢。
虽说周明有言在先,说银钱方面她不用她操心,可她也不好意思心安理得躺在家里靠着弟弟养活。大半个月过去,榴红已在临街的酱油铺子找了份月佣差事,每日迎来送往,好不忙碌,周明一天到晚窝在书房里写话本子,他嘴上虽不说什么,但冯妙瑜心里清楚他肩上的担子并不轻。原来挣一文钱自己一人花,如今挣一文钱得掰成四块省着花……大家都在稳步向前,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还停在原地踏步。心里更焦虑了。
冯妙瑜揉了揉头发,苦笑着起身去院里打水洗脸,好让自己的脑子清醒清醒。
周明写稿间隙嘴馋溜出来翻东西吃,眼尖瞟见了桌上的三文钱,惊喜道:“长姐,那药铺账房的差事成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有。他们只要男账房,不要女账房,说女子做不来这这些。但他们后院缺佣作,我就去后院帮着搓药丸,从卯时到酉时,一天会给二十文钱,”冯妙瑜指了指桌上那三文钱,“可没半个时辰,他们管事就说我笨手笨脚碍事……三文钱打发我回来了。”
其实那管事的原话要过分得多,他暴跳如雷指着冯妙瑜的鼻子骂了足有一盏茶功夫,说就没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