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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这人身上的气息与它记忆中类似,它几乎要怀疑是自己认错了人——许久不见,眼前这男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了许多,虽然穿着还算清洁,但也并不如最初相见时那样细致讲究。

可是,这些外在的变化,与他身上那种濒临崩溃的阴苦气质相比,仿佛又不值一提了。

是的,阴苦……很难说清这种氛围给人带来的感觉,就仿佛是一个人顶着一朵挥之不去的乌云突然出现在了节庆时的街道上。虽然那阴云并没有妨碍到他人,但光是看着那张脸,就让人生出一种阴湿而酸苦的感觉来。

白马觉得,它看着此时的谢衡玉,比……比被迫吃了七八根苦瓜更让人难受。

灵驹自出生起就别性格开朗的芳草州圣主养得娇气,后来跟了池倾,她也是天天笑嘻嘻混不吝的样子,半点不好看的脸色都没有当着白马的面露出来过。

因此,它并不太理解人类的负面情绪,更没办法像池倾的猫猫狗狗一样摇着尾巴撒娇安慰。

白马盯着谢衡玉,非常烦躁地用头顶了顶他的胸口,然后鼻子里发出呼噜噜的响声,将脑袋直接扭到一边去了。

谢衡玉抬起手摸了摸白马的脑袋,很轻地说了一声:“她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不设法找他……但给他留了一匹马。

谢衡玉苦笑了一声——他总是不懂她。

时间一晃而过,即便池倾在大荒州小镇借的飞马速度再慢,三日不到,好歹也将她安安稳稳地送回了花别塔。

频繁出入幻境让人很容易忽略时间的流逝,而真的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池倾才恍然意识到,此刻距离她与谢衡玉一同离开戈壁州那会儿,竟然一过去了数月。

彼时还是初春时节,雪山下的湖泊也不过刚刚化冻,而如今连长夏都即将过去,空气中只剩下最后一丝苟延残喘的暑热。

池倾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可她此刻手上握着留影石,心上记挂着谢衡玉,双足刚踩上花别塔的天顶,便无可避免地生出一丝物是人非的慌乱来。

幸而阮鸢和朗山比她回来得早得多,瞧见天顶上的动静,一早便带了一群宫侍乌泱泱地围了过来。

“唔汪汪汪!”朗山在花别塔时依然最喜欢保持原形本相,狗子最先从花房的窗口瞧见池倾的车马,当即噌地一下蹿了起来,一口叼住黑猫的脖颈撒丫子往楼顶跑。

小黑猫毕竟也不是幼崽,最恨朗山咬着自己的后脖子,一路逮着机会就挥爪子扇朗山巴掌。可等真瞧见了池倾的人影,这黑毛团团却学乖了似的,安安静静被朗山放到地上,迈着轻盈的脚步欢快地冲到池倾身边。

在一猫一狗后面,宫侍端了各种琼浆玉露、花果点心迎了上来,甚至不用阮鸢打眼色,便真情实感地“哎呦呦”了起来。

“几个月没见圣主,圣主都瘦了。”

“……但圣主这张脸还是这么好看,果然是天人之姿。”

“圣主风餐露宿一定累坏了吧,一会儿去暖泉松快松快,阮鸢姐姐什么都准备好了。”

“圣主还是先尝一口玫瑰葡萄吧,今年的葡萄可太甜了,圣主再不回来我们都要炫光了。”

池倾跨下马车的脚步顿了一下,重新回到这种纸醉金迷的日子里来,她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好像……并没有从前那样开心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从猫猫狗狗、玫瑰葡萄、美人宫侍的脸上移开,最后望向人群外的空地,眨了眨眼睛。

星眸中带了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失落。

她顿了顿,最后还是如往常每一次远行归来那般抱起小猫、撸撸小狗,侧头咬下一口剥了皮的水果,然后一边被人群簇拥着往寝殿走,一边分出些心思听阮鸢汇报花别塔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