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白马已在瞬间将下落的速度提至最高,一边扇动双翼,一边发出了声雀跃的呼呼声,池倾微怔:“是见到熟人了?”
可是这里……也不是芳草州或是戈壁州的地界,哪里会有白马熟悉的人呢。
心中正疑惑,白马忽然冲破最低的云层,在其下妖族的惊呼声中,直接越过城镇落到了城郊的一条荒道上。
白马一个急刹扬得烟尘四起,呼噜噜地甩着头哼哼。
池倾掀了帘子下车,顺手拍了拍它略作安抚,视线却茫然地在眼前空荡荡的荒道上停留了一会儿。
——没有人。
因她故意下令让白马绕了路,此刻他们所在之处并非通往戈壁州的必经之地,而是大荒州一处相对贫瘠的乡镇小道。
此时虽是晚夏,大荒州的空气中却还仍带着一点闷热。池倾在路中间站了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马儿的鬃毛,轻声喃喃:“你刚刚在这里看见了谁吗?”
白马重重出了一口气,低头咬住池倾的衣袖晃了又晃,直到晃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重重地闷闷地落到地上。
——是浮生一梦。
池倾垂着眼,无声盯了它好久,才俯身将它拾起来。
许是弯腰的角度不对,总觉得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微有几分尖利的刺痛。
如果是白马看到的是谢衡玉的话……他此刻,或许是在故意躲着她了。
池倾想起自己离开七苦幻境后,接到的那几条来炆送的消息——他当时告诉她,谢衡玉离开幻境之后依旧打算返回戈壁州,也答应了继续替妖族改善机甲术。
那个瞬间,池倾说不清自己心中那种酸涩却又松了一口气的感受,究竟该如何用语言来形容。
她紧了紧手中的浮生一梦,水晶有些锐利的边角微微陷入她的掌心,令她不可遏制地想到七苦幻境中,这块水晶被覆满了鲜血的样子……
思绪纷乱,脑海中的一切都混沌得厉害,与谢衡玉和藏瑾有关的一切,仿佛两股完全想法的力道在互相牵扯。
池倾将浮生一梦重新收回储物链,再次看了一眼身后荒草萋萋的小道,抬手拍了拍白马线条流畅的颈。
“他走了吗?”她轻声问道。
白马歪了歪头,纯良的大眼睛眨了一下,然后用力甩了两下尾巴。
池倾点了点头:“那……我不跟他一起回去了。”
她在白马困惑的视线中,捧着它的头安抚地摸了摸:“我们现在……可能不太适合见面。啊,具体的这些事你应该想不明白,但是……你能将他安全地带回花别塔吗?”
白马眼底的迷惑更浓了,而池倾却只是放下手,后退了一步大声对白马道:“听话啊!你在这里等他,等不到他,你也不许回来了。”
白马哪里知道池倾这句话是想说给藏身在暗处的谢衡玉听,理解过来之后,它当即抬起前蹄发出了一声极其不满的嘶鸣。
池倾躲闪了一下,轻轻哼笑起来,那笑声并不如她从前那样轻快明亮,底色仿佛也带了些忧愁。
她再次拍了拍马背,独自走过小道,往不远处的城镇跑去。
池倾想,算一算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谢衡玉或许会比她早个两日回到花别塔。
到那时候……他们应该都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了吧?
但其实,她也不太确定。
夏季黄昏的风吹过路边的荒草,白马在这无人的道中烦躁地等了许久,最后终于忍不住跑到小道尽头的树林里,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嘶鸣。
许久,林间才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谢衡玉月白色的身影慢慢自树影后显现。
白马又大又亮的眼睛望向谢衡玉,疑惑地侧了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