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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他忙转过身,看见面罩倒在地上,阮逐舟撑着桌子,另一手捂着心口,肩膀起伏着,喘息沉重。

“队长?”

季明赶紧上前把人扶住:“您这是何苦,为了我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下一秒,阮逐舟那只骨节纤长的手按住他的胳膊,将自己的手臂抽离出来。

季明怔了怔,强压下眼里的失望:“队长,哨兵虽然不能对向导进行反向疏导,不过我们的精神体对您也能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要不让我的猫头鹰……”

阮逐舟原本低着头,那白得快要透明后颈凸起一截骨骼坚硬的形状。他闻言强撑着抬眸:

“你说哨兵的精神体?”

季明连连点头。

阮逐舟闭了闭眼,似有妥协:“好吧。”

季明大喜过望,诶了一声,刚要召唤自己的精神体显形,突然听到阮逐舟补充道:“把它带过来。”

“……把谁?”

阮逐舟压下喉头艰涩的喘息:“去把池陆的那条傻狗,带到我房间。”

*

夜风裹挟着凉意往骨头缝里钻,池陆靠坐在墙根吹着风,昏昏欲睡。

远处时不时传来丧尸的嚎叫,嘶哑的吼声从很远的地方北风送来。

周围太空旷,丧尸的声音即便离塔很远也能如狼嗥传来,时间久了,池陆早就习惯伴着这种声音入眠。

往常他都会在打盹之前最后检查一遍这些作物,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自打季明走后他便他心不在焉,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空气中突然传来吱呀一声。是门轴转动的声音。

池陆半阖着眼,要睡不睡的,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周围应该发出的动静。

是精神体的通感。

精神体灵敏的嗅觉同步传递到大脑皮层。尽管不愿承认,可池陆还是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与土壤和植物截然不同的味道。

“你来啦。”

果然,池陆闭上眼睛,鼻子里重重吁了口气。

是阮逐舟。

对方听起来很疲惫——疲惫是当然的,池陆暗想,真活该,谁叫他一个精神力平平的向导非要逞能,还赏罚不分,给季明这种哨兵做精神疏导?

他感觉到精神体走进一个房间,阮逐舟沙哑地笑,虚弱地唤它:“今晚要麻烦你了,砚泽。”

精神体慢慢走近。池陆本来心里憋着一股理不顺的气儿,听见阮逐舟开始断断续续的咳嗽时突然就散了,他睁开眼,坐直身子,改为双手抱膝。

“麻烦你了,”他不禁阴阳怪气地重复一遍,“到底是麻烦谁……也不知道去感谢一下真正该感谢的人。那明明是我的精神体。”

风吹过未完全催熟的玉米杆,发出沙沙的响声,附和他的牢骚。

精神体面对着的阮逐舟是什么样的状态并不能得知,然而很快,白狼轻轻一跃,跳上某个类似于床垫的柔软平面,而后前腿弯曲,默默趴下来。

“好。真乖。”

一只微凉的,细瘦的手臂搭上精神体。

池陆蓦然从头僵硬到脚,抱紧膝盖。

这次不会是错觉。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拥抱。

“就一会,一小会就好。”

单人床上阮逐舟侧躺在床的一边,将趴在床上的白狼往自己怀中带了带,感觉到精神体超乎自身习性的乖顺,便将其拥得更紧。

他下意识用哄小孩的语气称赞:“真棒,好狗狗。”

塔内节约用电,连蜡烛的分配也少了,桌上的烛芯摇摇欲坠,床后的白墙上倒映出两个深灰色的,小山包似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