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干瘪的肚子,一面伸手去摸文侪的鞋,说:“朋友!阿九是你的朋友!”
“这样啊……”
文侪笑着招呼戚檐躬身,戚檐见状乖乖弯下腰,脑袋歪着靠上了文侪的脑袋。
文侪还是笑,只重重拍了拍戚檐的背,咬牙切齿地问:“我哥呢?也是你的朋友?”
阿九点头。
文侪想了想,换了个提问方向:“你为什么偷东西?”
“饿。”阿九乐得眼睛都弯了,口中话却变得含糊起来,“杀、杀……”
“他说什么?”戚檐也蹲下身,凑近去这才看见阿九肩上的一道弯弯曲曲的长疤。
“要杀人哩!阿九要杀人!!!”阿九突然叫嚷起来。
这话说的太过直白,叫文侪有些愕然,戚檐却是嗤笑一声,旋即问:“就凭你?你要怎么杀?”
“捅死!捅死他!!!”大颗的、浑浊的泪忽然从阿九眼底滚出来了,他用沾满泥的脏手去擦脸,瞧着很是狼狈,“我要杀人!!!”
噌地,阿九站起身,脚底鞋被他甩飞了去,他将拦路的戚檐猛一推,赤足踩着满地砂石跑走了。
文侪看着阿九的背影,忽然有些恍惚,只讷讷重复了疯子的话。
“捅死他……”
***
惊魂未定,文侪回头见不远处扎堆的人群里忽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于是赶忙扯着戚檐往那处跑。
文侪方稳住脚步,那戚檐已没脸没皮地冲湛三爷笑起来:“三爷,我俩忙了一整天,也没来得及吃午饭,这会儿天都暗了,就让我们这俩小的到您家蹭回晚饭呗?”
雨水自湛三爷的鬓角往下滑,直滑向他腮边未能割干净的胡茬。
起初他神情木讷,就如旁观的众人一般,约莫两三分钟后才像是终于开机的旧计算机一般,缓慢地开始运作。
“你还能笑得出来吗?”湛三爷的双手有些发抖,“你妈方跳河没了啊!”
戚檐笑得狡黠:“您不是知道的嘛……”
湛三爷抖了一抖:“知、知道啥……”
“知道翠妈为何而死。”
戚檐又设下了饵。
湛三爷的眼睛瞪如铜铃,他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便紧张地将被淋得一榻糊涂的头发随意捋了捋,说:“吃晚饭……走,去三爷家吃晚饭去!”
***
与先前所见的那些个简陋屋子不同,湛三爷的屋子虽说仍旧是霉点密布的黑墙围砌的平房,可光看那屋子大小,相较他们之前走访的那几户人家来说,已算得上气派。
他家院子门是生了锈的铁门,院中拴着只大黑狗,即便是见了湛三爷也吠叫得很浮夸。
“三爷,这狗不认主啊,怪凶的。您这么纵容着,不怕来日给他咬了么?”
湛三爷“嗐”一声,说:“保命最重要。”
牛头不对马嘴。
文侪诧异地瞥了戚檐一眼,只照旧跟在湛三爷后头走。
屋里铺了瓷砖,大概是经年踩踏的缘故,今儿磨损之余,还发了黄。
那湛三爷脚上套了双塑料水靴,进了堂屋便大剌剌地在长木椅上叉腿坐下,直把鞋褪了,将里头的雨水、河水、海水一股脑地往外头倒。
虽说适才冲三爷卖惨说饿,可二人的早饭是按照一餐两顿的气势吃的,这会儿胃还不算太空。然而戚檐此时却还是摸着腹部,叠声催促湛三爷:“三爷,您啥时候做饭去呢?”
“嘿,适才见了我还说不认识呢,这会儿竟这般厚脸皮,伸手要饭来了!”湛三爷笑呵呵的。
文侪将堂屋环视一圈,没见着半分女人痕迹,便打岔说:“爷,您这般年纪了,怎么不娶媳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