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河流,不说话,只看着人们和韩淲。
而莲心
莲心呆呆地站在原地,揪着自己的袖子,看着韩淲和辛贛所在的方向。
很奇怪,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认识到事实——每一分每一秒都存在着的事实——但她还是感觉到一种灼心的痛。
好在这种痛意似乎日益减退。经过了四季,像水冲淡的茶一样,越来越稀薄了。
姐姐去世得早,姐夫孤单…
莲心不去管心里的感觉,只看着韩淲,品嚼着这一句话。
绵绵细雨簌簌地下着。
屋里一片潮湿,混着泥土的味道,万物已经到了新生的时候。
她看着他,这个她小时候曾经视作最倾慕的大哥哥的人。
原来如此啊。
她从没这样清醒地意识到,涧泉哥哥也是个古代男人。
他是个有名的古代男文学家。在文学家之前,他先是古代男人。
清澈得像露水一样的遗憾漫上心头。
莲心笑嘻嘻地加入众人的声音,和大家一起起哄:“那涧泉哥哥,以后你有了小侄子,我也想玩!”
大家便又哄地笑起来了。
空气之中的湿润潮气几乎要叫人呛到打喷嚏了。
香气扑鼻,莲心知道这是谁身上的味道。
但几月以来的第一次,莲心不想靠在辛赣身边舔舐伤口,也不想做什么、说什么来让他安慰。
她只想回到带湖的园子里,一个人走一走。
人们的笑声、话语和视线像海浪,总有退潮的一刻。
在浪头过了最高点,慢慢滑向低谷的时刻,莲心终于慢慢褪净了面上的笑。
她看准了机会,便悄悄地、毫不引人注目地钻出人群,朝外面走去。
莲心的身影经过方才一段时间的挪动,终于消失在了人海中。
辛贛收回视线,看着手中的杯盏。
身旁人断断续续和他说着话,但简直全凭本能回答,连自己说出了些什么都无法感觉到。
而当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始要花掉一盏茶的时间才能勉强辨认出手中杯盏颜色的时候,辛贛知道他的心飞去了哪里。
他吐了口气。
随后他霍然起身,向外大步走去。
一众人看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赵蕃看一眼韩淲,想了想,笑着道:“他们兄妹两个,关系倒确实好得像一个人啊。你定亲再不急,说不定过不久就能听见他们两个谁的好消息比你更早了。”
韩淲笑着说:“那是…不和小孩子比。”
却不再继续积极接话,只慢慢喝一口方才辛贛给他斟好的茶,渐渐沉默下去
雨丝乱飞。
辛赣什么也不说,只坐在一路跑回带湖庄园的莲心身边,帮她一起整理起了书信文章。
这些都是莲心当年刚被辛家收养,辛弃疾逼着她学诗学词时的游戏之作。
现在翻来,倒是觉得用词虽幼稚天真,音律也不谐,却别有一番意趣。
故纸堆里,积了不少的灰尘。
上饶又潮湿,这间小轩还临着瀑布,不少字纸都被潮气洇了一片,有些模糊了。
“谁放在这里的?在瀑布旁的轩室,根本不是存放字纸的地方。”
辛赣蹙着眉,简直有些焦头烂额了,一边将纸张揭开,小心复原,一边抽空看一眼莲心的神情,“不过你不必担忧,要将它们复原,也不过多耗些心思罢了,不会叫它们真的损坏的。”
莲心面上没什么表情,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也只是些过去的诗词。什么水平,我也知道。坏了就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