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闻垂眸,怀中人面容平静,他的心情却十分复杂。
今夜一过,纪淮舟又是皇帝了……
他的前路会通向何处呢?
第 70 章 第 70 章
入夜,雨停。
厚重云层盖在夜空之上,天地间一片昏暗,幽暗铁甲在暗夜中黑沉沉压过。
不知是谁先抽出了刀,蓦然间,兵戈相接之声响彻天地。汩汩血水汇入地上水洼,聚成一片片水潭。
整个皇宫沦为战场。
冲天叫喊声传入玉洛宫,纪淮舟坐在小几前,手执一枚白玉棋子,气定神闲地盯着眼前棋局,正在思索该往何处摆放。
更漏声重,喊杀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方才渐渐止息。
隆安帝二十七年,冬。
宁州城内天光黯淡,云层凝着铅灰色,几只寒鸦低飞掠过万千楼阙,堪堪停在一处透出微弱光线的贴地小窗前。
倏的,这窗内炸起长鞭划破空气的咻响,寒鸦受了惊,扑棱着翅膀,慌忙逃进旋风里,抖着细密雪粒飞走了。
如若透过这窗隙朝里窥去,便可见一人浑身是血,双手绑缚刑架之上,鞭子抽打在其皮肉上的闷响听得人牙酸,凄厉的惨叫混合着骂喊响成一片。
“我不知少主的下落!纪淮舟!你这条背弃旧主的叛狗——”
“休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来!”
刑架之前,纪淮舟刚翘了二郎腿斜坐在椅子上歇息,嘴下吹着一盏热茶,白腾腾的水雾升起来,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下一刻,他没忍住噗嗤一笑,抬手将滚烫茶水尽数泼到此人身上,皮肉混杂血水的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水雾散尽,露出一张昳丽非常的脸。
这张脸笼在油灯昏光下,却好似凝着羊脂玉。脸的主人此刻正挑着微翘眼角旁一双含情目,右眼正下方明晃晃坠着颗小痣,端的是美人皮囊。
他鼻梁弧度也生得极漂亮,好似绷着一弧月,连带着那薄唇狐目一起摄人心魄。
纪淮舟眼中含笑,在冲天的惨叫声里睨了这人一眼,刚想说话,就听见身后遥遥传来“吱呀”一声。
他转身朝牢房外看去,只见府上一小厮推着轮椅,从地牢门口缓行至此。
轮椅上的人剑眉星目,却紧紧抱着个破布老虎,眼角还挂着几颗将落不落的泪,见到纪淮舟后顿时喜笑颜开,开心得拍起手来,又急匆匆张臂要来抱他。
轮椅下半截空空荡荡,竟是个没了双腿的傻子。
纪淮舟蹲下来帮他整理好敞开的领口,又看向推着轮椅进来的小厮,皱着眉问:“这么冷的天,怎么将大哥出带来了?”
那小厮扑通跪地,不敢看他。
“阿舟,你不要凶他。”纪鸿连忙摸摸纪淮舟的额发,“是我想阿舟了!阿舟,你好久没来陪哥哥玩”
纪淮舟温声解释:“我们午时才一同吃过饭。”
现在不过未时三刻。
纪鸿立刻哇哇大哭起来,方才那将落不落的泪滚了满脸:“就是好久不见了嘛!阿舟,你不在,房间里好冷,没人陪我说话,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哥到处找你,问了米酒才知道你又偷偷遁地了。”
他称下地牢这事儿为“遁地”。
纪淮舟被他吵得脑仁儿疼,急忙去哄他:“你乖乖的,等我做完正事就陪你玩。”
纪鸿很是能屈能伸,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
纪淮舟又挥了挥手,示意那小厮快滚。
小厮连滚带爬地出去时,这偌大的地牢里便只剩下了三个人。牢门开阖时涌进的寒风扑灭了几盏油灯,地牢内愈发昏暗,同混浊的空气一起苟且。
纪淮舟帮大哥拢着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