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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奴娇 烛泪落时 88560 字 1个月前

这位帝王拉拉杂杂说了一通,总不离这四字。

好歹拖得将近过了半个时辰,郭禧深陷的眸子里,光彩愈来愈急切,急切到了焦躁癫狂的地步,而后那急切化作了迷惑,又成了惊惶。随着子夜一点点将尽,烛焰腾高了一寸,料想中的卞氏族人,一个也还不曾出现。

外头世界死去了一般。

郭禧口干舌燥,再也说不下去,眼见着一刻比一刻颓唐,愈频繁地瞥着手心里玉瓶,眼眶几乎瞪出血丝来。

元羲不再与他接话,只是道:“太上皇在等什么?子时早过,再要迟滞,外头禁卫可等不及了。”

郭禧默然无语,半晌,绝望的目光盯在了他脸上,望见那深井无波的神色,忽如梦初醒,如被照门脸狠狠揍了一拳,头晕目眩,骇然道:“你、你……你晓得!你从一开始就晓得,是不是!”

“晓得什么?救兵?”元羲唇边绽出笑意。

“元贼!”郭禧无望化作了深彻的狂怒,猛地跳起来,扑在铁栏间,伸出手便要抓他的头脸,却堪堪只到元羲面门前,再近一寸便能碰着,再近一寸却也不可得。

困兽笼中,也不比此时的郭禧更愤怒。他狂吼:“朕是你的旧主!你尽可杀戮,怎能如此折辱!”

元羲淡然无比,好整以暇地问:“候救兵久而不至,方知一场泡影。得而复失的感觉如何?”

郭禧目眦欲裂,双手颤抖起来;紧接着,整个人如风中秋夜,浑身也开始颤抖。

“这也是,你的报复……?”他喉中咕噜噜不清,一瞬由怒转衰,连话也失了气力。

元羲望着他,冷漠催促,“黎明将至,太上皇,请早上路,这是您最后的体面。”

若待禁卫入内,强押着灌入牵机;或一条白绫,按着头勒上,没得丢了他帝王的颜面。郭禧最终认清了现实。

他无言,拾起滚落在地的玉瓶,冷冷笑了一声,再不望一眼元羲,拔开瓶塞,仰头将整瓶毒药吞下,半丝犹豫也无。

倒有了几分旧日帝王的果决。元羲冷淡地想。

他眼望着这位篡逆的帝王、如今的太上皇回躺入床,平心静气;一刻毒发,牵动浑身筋脉血肉,肌理怪异扭曲,伴随着嗬嗬连声痛苦的咝响,又从床榻滚落在地,抽搐半晌,最终仍以一个极不体面的姿势,俯面倒在了血与秽物之中。

烛焰极细极长,像被掐住了脖颈,也命悬一线。元羲将烛火吹熄,立起身,拍了拍衣袍的尘土。

内室的门无声洞开,禁卫闪在两旁。正殿的门也依次打开了,豁然射进灰白黯淡的光来。

元羲走出内室,跨出正殿门槛。里头昏黑,尚未发觉,此时已上接天光,屋宇殿堂重重檐角仍深黑高耸,夜幕残存,天边却已有了灰蒙蒙的鱼肚白。

黎明已至,将失败与过去永久地留在了前夜中。

他叫来禁卫的头领,清明淡漠,“去,向天子传丧报——太上皇,殡天。”

太上皇殡天。

范碧云手心一个哆嗦,险些摔了笼在袖里的那块白玉。

她干立在这一间玉器铺子里,耳听着一旁店掌柜与人闲谈,正说到昨日才有的新事。为着太上皇殡天,要行国丧,停市斋醮三日,百姓人家一月禁宴乐嫁娶,又得家家户户挑了麻布丧幔于门首,以示哭悼。

那店掌柜又嘱咐伙计,“咱们家又不比别的 ,更是要仔细真着,这时节多有贼徒趁宫城里忙乱,偷了贵人的物件来质,更莫提那随葬的珍宝!倘或咱们瞎了眼收上一件,事若发了,你阖门老小都要吃罪!”

说着,才上下一打量门槛里边的范碧云,摆上个和气的笑脸,并不见怎么殷勤,“娘子来瞧我这店里玉件?”

范碧云勉强点点头,再不敢将那玉摆出来人瞧,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