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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奴娇 烛泪落时 100207 字 1个月前

双微微笑着的极清亮的眸子,见他颓唐后悔,渐渐便不笑了,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乌瞳银丸在氤氲的水间,轻轻开口,“不是你强迫了我,是我自个儿追来的。怎么,你不要我?”

宗契最见不得她伤心,猛地便道:“我怎会不要你!只是……”

他脑子乱得如麻,也不知想着什么,一股脑便倒了出来,“我不通文墨,不懂风雅,又没个爹娘亲族,夯疏惯了,还是个和尚……”

“你那会子也是一样,怎么就爽直,与我订了终身?”应怜也坐起身,长发瀑散,半遮朦胧挺翘身段,眸中水色欲落未落,像是诉情,又像诉怨。

宗契望了一眼,便不敢再望,沸腾的杂念难消,只道:“那时不一样,那时我……如今有元官人,无论亲事如何,他对你总是真。那样一人,玉一般……才配你。”

应怜皱着眉,见他在黯淡天光中起伏的胸膛,以及眉宇间难解的郁气,心疼他自薄如此,又怜爱他自薄如此,索性靠过来,手臂绕过他胸腹,搂住了他蓦然僵硬的身子。

她将脸贴在他背上,听着那一声更比一声剧烈的心跳,问他,“你还记得,当初你送我来洛京,咱们钓上的那条鱼么?”

宗契发干的嗓音震动胸腔,“记得。”

“你那时说,鱼儿自在惯了,我若要它,便得想法子去钓。”应怜道,“我那时便想,你说得对。好东西,得自己争取。你在我心中,件件都好,我不该只等你回心转意。因此,这一回,是我来寻你。”

她察觉他身子一震,喘息声也顿了顿,仿佛怕出一口大气,便惊走了她似的。

她想瞧他的脸,于是转过来。果然他脸绷得铁紧,耳根子仍是红的,眉峰疏朗,眉骨英挺,略微丰厚的唇紧闭,眼底却有异样的光彩闪动。

应怜心中那怜爱之意便愈益如水落石出,目光描摹他微红的眼眶,发怔的眉眼,甚至那道颧下的细疤,开口时是自己也不曾想到的温柔,“至于元羲,他是很好,可风华卓绝又如何?”

“你尊师敬友,重一诺而轻千金;不媚上,不欺下,勇可冠三军,坚可定磐石。你知恩、怜恤,曾为我赴千里,散尽财帛护我得生。外人只道你是破戒僧,是反叛,是贼寇;可在我心中,你是神佛,是罗汉。”她一字一句,水汽横陈的眼眸里已满是他怔愣的倒影,“我心中,从没有什么玉面郎君,唯有这一尊顶天立地的罗汉尊相而已。”

天光渐亮,窗外树影、鸟鸣却已入不得宗契的眼、耳。他唯长久的发愣,目中她色相光艳动人,本相清慧怡和,世间再难有第二人令他心旌如此颤动。她语声清灵,字字如风动竹、如竹扣窗,泠泠地教人感受无尽平静喜悦。

宗契便在这样颤动与喜悦的心境中,迷失飘荡,许久后喘出了一口气,心绪一松,却久违地察觉眼眶发烫,天光依稀模糊,非但此前阴郁一荡而空,更多了一股激荡在胸的莫名情愫。

他苦苦压抑,唯怕她笑话自己软弱,顾不得失态,打一个挺跃下了床,胡乱扯了件衣衫,在她吃惊的目光中,既狂喜又窘迫地寻了个由头,“……我去问店家要些早食!”

说着竟落荒而逃。

应怜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一句还未出口,却只及见他一道闷扎出房门的背影,张了张嘴,话在屋中消散:

“店家就是我呀……”

宗契一口气东逛西窜,也没个人拦,直奔进了厨房。

灶间有个旧木桩子做凳,他着了魔似的,躲进犄角旮旯里,叉着腿抱头坐着,心里一面问自己:我是做什么?

哦,是了,店家也不知哪家串门去了。他自煮些米面,免得应怜饿着。

又问自己:那方才说的是谁?她一句一句,那样好的一个人,总不成是他自己?

兴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