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般,竟不知头一句该说什么。
瞧着这样被勾了魂的郎君,元平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施了个礼,“……应娘子,今日凑巧,在桥上相见。”
帷帽纱帘轻轻掀开一角,里头果然露出应怜桃杏春萼般娇润的面庞。
她向元平点头,微仰首,迎着日光,瞧见了元羲。
他回过神,扶鞍桥下马,到她近前,定定地望进她眼眸,压下陡然高涨波澜的心绪,又退了半步,行了一礼,良久才开口:“娘子回京了。”
“嗯,回了。”应怜笑了笑,眸中温暖。
他这厢故人重逢,悲喜暗涌;黄仲骕**晾在侧好一会,本待不满痰嗽一声,乍见开道官腰间执物,赫然是殿前司的牙牌,晓得是御赐的圣驾,登时吓得不敢再拿乔,滑下了车便拜。
争执的始末,应怜听了一耳朵,很是和善地请黄仲骕免礼,劝道:“官人不必多虑,元郎君那匹坐驾我是识得的,最是温顺,从不冲撞人。”
“是、是、是!”黄仲骕哈腰点头。
“莫说是人,便是只会说话的畜生,它也不冲撞的。”应怜又温言道。
“是、是、是!”
她这才笑眯眯登了车,向元羲道:“许久未见,我正要回旧时家宅,郎君若无事,不如与我同行?”
元羲又一怔,才道一声:“好。”
开道官将黄仲骕的车马挤在一旁,伶仃可怜,护着文献公的家眷仪仗泰然安稳地过桥去了。
元平跟着元羲重又上马,紧随其后,路过脸色憋得通红的黄仲骕时,着意一拍马脖子,夸了句:“好畜生!”
那马打了个响鼻,马尾垂梢的流苏一甩,堪堪抽了黄仲骕一脸,与主人一样,昂首挺胸地走了。
城楼之上巍巍苍天,下瞰千门万户,檐飞似群鸟翔集;条条幢幢,是通衢的道路。人群如蚁,渺小得令人诧异。
范碧云就这样诧异地俯瞰着这一切。她于洛京长大,印象里却只记得左邻右舍高大的屋舍,洛河那样宽长,几乎望不到尽头。而在城楼的垛口里,洛河缩成了细细的一条,还抵不上她娘手捻的一簇绣线;屋舍也小、人更小。原来她满心琢磨的旁人的善念或恶念,到此时甚而不如一粒粟那么大。
只要她登得够高,就全可以将那些善恶踩在脚下,将人也踩在脚下。
祝兰目力深远,静静凝望某处桥头如蚁聚的那一团,待那处乌压压散了,她指与范碧云,“那里,那一穿天青的,是元四郎。”
范碧云心头一揪,先前元家门口被奚落的光景又尴尬羞恼地浮现出来。她被祝兰戏耍,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人凳,供她登车。那时羞窘得想要跳河,这会子一回想起,后背隐约还火辣辣的,那一双脚的鞋印子几乎踩进了她脊梁骨里。
她望见那一抹微小的天青色身影,缀在草茎般细弱的桥上,仔细盯了许久,除了衣色,仍瞧不出一点元郎君羡人的风采;终于惊诧地发觉:原来风华卓绝如元羲者,当她居高俯瞰时,他竟也寂寂泯然于众人,不过尔尔。
范碧云若有所悟。
“那一行列,想来是应娘子了。”祝兰又道,话音几不可察地柔和下来,“应公平反昭雪,她也算是苦尽甘来。”
她们都还记得,去岁的新旧年交,扬州深深的宅院里,她们相依偎地守岁,同饮了一壶里的椒柏酒;熬到明日,各自肿着一双眼皮,哈哈笑着拜年,口中咝咝白雾,将寒冬也融化了去,“吉吉利利!百事如意!”
她有一瞬的怔忪,继而便又忆起了临行的车马、道深路险、她心慌意乱地弃她而去,又想起了踩低她脊梁的脚印。
“你不该只怨我。”范碧云心中怅惘及懊悔在这一瞬几乎压垮了她,更伴着浓浓的委屈,“马车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