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着?便不说她,只咱们李娘子,舟横先生的内眷,还是什么‘广陵县主’呢,教丈夫打了,还不得忍气吞声,跟着他过?也没见和离怎的。”
“这又是几时的事?”单铮皱眉。
折柳道:“就前两日,秾李来说的。为着个奸。情的丑事,闹将起来,那小厮受吴官人看重,舟横先生处置不得,便冲李娘子发作,据说那一巴掌打得可狠呢……”
人家关起门来打老婆,还是最搅不清的内闱私事,单铮虽不认可,也没得去干涉。
戌初至亥正,单铮照例在书房看书。
不知多久,折柳带来的小女使琥珀来报,“娘子来问,将军可歇了?”
他正看到一节《萧相国世家》,到精彩处,便道:“再过一刻。”
琥珀便去了;一会儿又来传话,自个儿哈欠连天的,嘟哝:“娘子说挨不住困,她先睡了。”
单铮失笑,给琥珀抓了两颗林檎果,“你也去睡。”
琥珀一瞬时抖擞回了精神,喜滋滋去了。
他便将这一篇《世家》反反复复咂摸了几遍,直待灯烛芯高烧了,外头锣鼓敲了二更四点,这才惊觉,已快入子时,晓得夜深,出了书房,蒙冷风一吹,却了无睡意。
外头从人即来为披一件裘衣,他忽想起一事,便问了一嘴,“西院里炭可还尽够?”
西院荒僻,却住了人。重重守卫里,押着个郭显。
不料从人面面相觑,一个道:“咱们万不敢短了石炭。他自个儿疯魔,入了夜不睡,才坐在庭院里吹冷风呢。”
单铮纳闷,担心有事,索性教人取过灯笼来,令他们去睡,自个儿抄了灯笼,去到西院一瞧。
一路上自有守卫值夜,实则即不提灯笼,也亮堂得很,七拐八弯,灯烛堂皇地照进西院郭显的住处。
守卫远远见着便来行礼,单铮摆手,示意过了,趁着凛风寒霄,来到近前;还未入院,却依稀听到几声对话,是从人呼啦啦着急着慌,劝说郭显回屋。
郭显的声音打着寒颤,拐过院墙来,清晰入耳:
“你们都回去……我再,待一刻。这不算什么,有裘有袄,好歹冻不坏我。”
从人苦劝,“您身娇体贵,哪比得上咱们糙实,有裘袄也不成呐!”
又有人埋怨道:“殿下哪里是体恤穷苦,分明没苦硬吃。想咱们从前,塞几根草杆、稻草窠儿里窝一宿,熬便是了。您倒好,有暖腾腾的屋子不住,非要折腾!”
郭显一时没声儿。
好一会儿,他才又寒噤着问:“你等,从前过得很苦么?”
“还成吧。”说话的人并不大在乎,满心只想着把他倒腾回屋,“家兄弟姊妹十二个,死了八个,卖了三个,我吉星高照呢。”
“你是哪儿人?”郭显又问。
“衢州。”
“衢州江南地分,物好水美,怎么,不得过么?”
那人道:“咱没见过什么物好水美,只晓得出趟河,捞得着鱼、捞不着鱼都得交鱼课,还得与拦头好处。前二年舟子教官府征去了,鱼科还得交;兄弟死了两年,不得钱祭扫,却还得交身丁钱。”
郭显又沉默片刻,“……便跟着单将军反……揭竿了么?”
“那倒不是,”另一人嘲笑,“他是个耳朵软的,屋头被运花岗石的拆了,没地儿落脚,同乡怂他来投,他便来了。”
“那你呢?你为何投宁德军?”
此人骂骂咧咧开来:“恁地直娘贼,刨粪吃尿的狗彘!进花岗石的阉人征咱去挖石头,又抢了咱浑家——”
话太过粗俗,不忍耳闻。
郭显无言半晌,窸窸窣窣,起身离了庭院,不再硬扛冷风,问:“单将军,待你们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