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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奴娇 烛泪落时 111622 字 1个月前

令堂的,与其埋入地下,不如你便收藏着?”

宗契顿了一顿,摇摇头,往里填了第一铲土,洒在并排的两只匣儿上,“不了。她是我娘,却也不仅仅是我娘。那画里的她,只是她自己罢了。”

葱翠枝叶投下斑驳树影,婆娑阑珊,点点摇曳在尘泥间的雕花宝玉之上,折射出粼粼的碎光,像一场经年重逢的美梦。她们姐妹二人,似乎从未长大,仍无忧无虑地活在旧园里。一年一年,过了庚辰,还有庚巳;一轮一轮,日月昼夜,伴随她们欢声笑语,再不离分。

相较于风光合葬,填完土后的宗氏夫人的坟头,简直小得可怜。坟上并未立碑,只故人有心,酒食奉祀。应怜带着萍儿,教她端端正正地跪下,郑重磕了几个头。

萍儿问:“做什么要拜这棵树?”

她话语稚嫩,全然不知那里头埋的是什么人,只一心等着母亲远归回来。应怜心中发涩,感慨叹息,摸着她的脑袋轻声问:“萍儿想与兴伯住在这园里吗?”

萍儿立时跳了起来,把头摇得飞快,“不想!”

“那随宗契师父一处呢?”她早知这回答,便又问。

萍儿还是摇头,闷声闷气地抱住了她,小小的身量,才及到她的腰,“也不要。我要和姨姨一起。”

应怜有些意外,瞧了宗契一眼。

宗契板正了面容,认真纠正,“不当唤姨姨,要唤阿姊、姐姐。”

萍儿撅起嘴,扭到了应怜身后,冲宗契做了个鬼脸。

应怜失笑,心中那点怅惘随着孩童的天真而逐渐消散,牵着萍儿,正色道:“也罢,兴伯年纪大了,让他照顾自个儿去吧。你与我有缘分,以后我便做你姐姐,可好?”

虽称呼改换了个,到底还是可亲的姨姨,萍儿很快兴高采烈地应下了。

定了这事,已然时近正午,不好贪赶路程,二人便仍在旧园中,歇宿一夜,计议明日一早,便动身回江宁。

用过午饭,便得了半日的闲暇。

书信长埋,但那故人音容笑貌,总萦绕在应怜心头,盘桓不去。

想宗契埋葬尸骨与书信时,心中不知该多感伤。她有心劝慰,却又不知如何劝起,左思右想,有了个主意,便向哑仆要来笔墨,端坐案前,比着陈氏那张小像,又临了一幅。

起初有些差池,她便再改那身形眉眼,一张张地摹。不知不觉,时辰过去,恰萍儿午睡醒了,绕在她身旁左瞧右瞧,煞有介事地指点,鼻子再高些、眼角再上翘一些、身形再圆润些……

“你都记着?”应怜惊奇地问。

萍儿道:“不就是一幅画儿,有甚不好记?”

偏她这过目不忘的本领,准之又准。应怜依着她所说,改了又改,费了数十张纸,这才得了一幅好的。

萍儿注目观瞧,拍手道:“一模一样!”

她这才搁了笔,瞧天色,估摸着将至黄昏,直起身子,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卷了小像,携萍儿转到隔壁院,去寻宗契。

他却不在,只有小乙守着,道:“晌午便出去了,这会也还没归呢!”

她心中一动,有些恍然,便将萍儿交由小乙看待,自个儿出去了。

没回屋,她径直去了新坟处。

天光尚明。远远便瞧见一袭苍灰的身影,盘坐于老皂荚树下,身形如往常修挺,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本欲迈出脚步前去,却又在拐角处停了住,久久凝望宗契的坚实的背影。

他虽沉寂,却并不颓唐。他与阳光、清风融为一体,与旧园的时光无声对话,为自己陈旧干涸的河床引来流淌的河水,不由着它枯败下去。

不知是不是禅性如此,或他本性生来有如万壑山川,宽厚广博,于无声处更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