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府署里要请西席,为头领们家中的孩儿授蒙课。”折柳道,“到时你也去。”
琥珀顿时笑不出来,惊恐叫道:“我不要去!先生会打手心的——”
“去,一定得去!打手心算什么?”折柳风致的眉眼一瞪,板起毫无转圜的脸来,“你小小年纪,不念书想作甚?”
“我要侍奉娘子!”琥珀言之凿凿。
折柳斥道:“没出息,在我身边能有个什么好,难道往后如我……”
她打住话头,自觉有些落了面子,白了琥珀一眼,心中早已为她计议定了:想去也得去;不想去,踢也得给她踢去。
琥珀不开心了,噘着嘴为她捧花儿,“厌恶念书”的心思直白写在脸上。
折柳不管,自顾自戴完了花朵,对镜窥了一窥,消了那三分恨铁不成钢的气,道:“你懂什么,我是为你好。你如今在我身边侍奉,可知我也是个朝不保夕的人。若有一日被赶出去,难道要你跟着我流落街头么?还是重拾那旧行当,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好看……好看有什么用,好看的、低贱的人,只会被人变着法子凌辱。”
她心知琥珀年纪小,一番话不过三分明、七分懵懂,说出来徒勾起自己满腔的愁闷,说罢了,只叹了口气,打发她去隔壁屋瞧,“你去望望,秾李回来没?”
琥珀一溜烟去了。
回来仍报:“还没。”
没回也好,省得絮絮叨叨地问这问那,问得她怪没面子的。
折柳妆扮穿戴毕了,吩咐琥珀看家,自己却取了床上睡惯了的那只枕头,袅袅风韵地出了去。
一路上想着自己的心事:江宁不比义兴县,府署里后宅挤满了人;如今各家都被散入内城宅院了,按理说,如今后宅只合住单铮的家眷。
虽说那人孤寡一个,哪里来的家眷,可那毕竟不是她赖在此处的理由。早已有人来知会,教她早往别处安置。
可若她与秾李不在这府署里了,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事,便又得缠上她们。从前林江啸的旧部,也不是没背着他做过那些丑事。
她指望单铮的屋檐能保得她们一朝一夕,不经风雨。
她折柳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除了这一个人、这副样貌、这副身子。
才出院门没几步,她心不在焉的,恰巧拐角里撞见了秾李,惊了一跳,念头一起,便将那枕头往身后藏。
好在秾李也吃了一吓,却不像往日清明,眉间一两缕有些恹恹,仍问了句:“大清早的,姐姐去哪儿?”
“我……”折柳语塞,瞧见日色初明,心念电转,搪塞道:“我晒枕头。你呢?昨夜去哪儿了?”
秾李穿戴倒是齐整,除了神容有些疲倦,一切瞧着俱安好。
“昨夜多喝了几杯,不知哪儿躺了一夜。”秾李道。
折柳不及细思,只怕那枕头被她瞧出毛病,勾起一通唠叨来。好在今日她却轻飘飘放过了,只是点点头,往自家而去。
折柳这才松了一口气,忙也匆匆地离开了。
最近三两日,日日夜夜摆着酒宴,锣鼓丝竹、欢声喧腾,把个单铮密不透风围在里头,折柳几乎找不着合适的时机,独自去见单铮。
好在有家有口的头领们已携着家眷落住内城了,又是大清早,府署里头终于得了一毫儿冷清闲暇。她于是也得了空子,又挑拣人烟稀少的地儿走,不多时,便遥遥见了单铮的住处。
她心里思量着:侍奉单铮的从人都是从义兴县带过来的,识得她,不大会拦阻;他多日饮酒,必定神智不如往常清醒,若还在睡着,浑浑噩噩便更好了;清晨么,但凡不是个没根的,那便有火气……
她一边想,一边摩挲那只用惯了的、心爱的枕头,心中默默祝祷:枕仙在上,若是一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