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变了一些。
他从前如骄阳、如春风,是不曾有一丝划痕的珠玉,阳光耀他眼目,所照之处,全是一颗剔透清澈的心;
如今那片晶莹剔透,蒙上了一层擦不去的尘埃,他所经的风沙磋磨,印痕遮掩不住。他便不再那样光滑璀璨,有了阴影。
元羲开口,依旧如往昔温柔,甚至更多了一层对她的小心翼翼,“跟我回去,好不好?”
“回去?”应怜怔怔重复了一遍,“回哪里?”
“洛京。”他道,“回去后,我禀明父母,令你我完婚,再不教你孤身飘零。”
应怜心中才生的温热一点点渐凉,缓缓抽出一双手,“可应怜已死了,到死也是罪臣之女。”
“应怜也好、柳惜也好,这些都不打紧!”元羲一时想再触她,却止了住,更道,“禀明双亲也好,或你不愿,便先瞒着,我为你置个住处,缓缓再图之,岂不比陷在贼营之中要好得多?”
应了怔了许久,直到牛车晃颤微止,晓得已上了府署前大道,才寻回心绪,声儿有些哑,“那便是外宅,你将我视作什么?用来逗弄的猫儿狗儿么?你如此举动,家大人迟早会晓得,难道还能应允我做你的正室?你说这是贼营,岂不知这贼营是我自个儿要入,不是他们强掳我来!”
元羲被她驳得一时哑口无言。
牛车将将好停下,正在后角门。
应怜心绪烦乱,避开他目光,掀帘而出,与其说恼怒,不若说逃离他而去。
留元羲在车内,独自默想她方才一番话,好一时在车中坐着,失了言语。
宗契走了有两日。
两日来,应怜每日便去一趟城东别院。鬼面人与宗契一般去了上元县,唯有李定娘在家。
李定娘待她冷淡,她便也不强求,索性在外间,只询问三两句,晓得她身子安康便好。
心神不宁,却是为了宗契与元羲两个。
宗契那处没个音讯,说事了便归,也不知何时才了。她时时将茜草与春莺轮流派出去盯着,一见他归,便来回报;
元羲……
隔了一日并未见他,或是前日那番话不投机,与他头一回冷了场。
可她想,他总不该出那样的馊点子,教自己没名没分地随他回去。
两日后的晌午,她像往常那样叮嘱春莺看家、茜草留看宗契那处动静,自个儿又去城东门别院,看望李定娘。
却逢见元羲,先没谈前日里的不欢而散,道:“如今仲春五月,景致正好,东门湖荡之上常有人泛舟,你可随我同游一游?”
他想是有话要说。应怜便点点头,与他同行,一道先去瞧了李定娘,问候了一声;果见湖畔不远早已备下轻舟,尖尖小小的一条,正可坐两三人的模样。
元羲搀着她踏上深浅摇颤的舟中,坐定了,却不要船家,自个儿撑了一篙,点离湖岸。
晌午天光明媚,湖泽之上泛着粼粼碎金,一丛丛芦苇青浅,正是芽短水清之时。应怜周遭水意弥漫,扶着小舟边缘,见元羲身子笔挺,却撸起袖口,握着撑篙,左点右点,那小舟穿梭苇丛,十分轻敏。她将前日的龃龉暂抛在脑后,望着他笑道:“你怎么如此熟练的模样?我与你分别年余,你竟学作了个船家?”
元羲也笑了,脸廓随而变得柔软,如美玉含温、芝兰生香,却有一丝赧然,“有几回经逢野渡口,寻不着船家,便自个儿撑船了。不独我,元平也会了。”
应怜翘着唇角,稀罕里渐渐咂摸出了一丝酸涩。
她怎么猜不出他为何要捡荒僻的小河渡过呢?恐怕不过打听得三言两语她的下落,便往那处去了。
他是从没吃过苦的大家公子,从前在家时,当真是爹娘眼珠子一般,捧着怕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