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送来!”赵芳庭抚掌,冷静下来后道,“不过我得亲去见他一见,探一探口风,不知他对那应娘子还有几分情谊。他若越挂怀,我这钩儿便越稳当。乖乖,我小瞧了应娘子,她果真是个宝贝!”
第65章 第65章与君分鸾镜,高价再难寻……
范碧云正伺候元羲写字。
说是伺候,实则她研了墨、奉了茶,再也无事可做。元羲也不指使她,只凝神静气,笔毫落下苍玄筋骨。每当此时,他挥毫他的,范碧云便好略微大胆地窥瞧他一身清逸风姿。
他写字时的专注劲儿,真真令人移不开眼目。
范碧云便想起这些日地下一脚、天上一脚的日子,实是波澜不定。
他们从扬州出发,本欲去往江宁,途中却不巧撞上一行贼寇,除了元平跑脱,她与元羲两个都被捉了住,到如今扣在这贼兵盘踞的府署里,虽那伙强人瞧在他高门清贵的面子上,倒也以礼相待,却始终不松口放他们走。
但若说一味担心受怕,也并不是。至少这些日来,她自觉与元羲亲近了不少。
“成了。”那头元羲搁了笔,向一旁怔怔望着他发呆的范碧云道。
她一回神,惊觉自己直眉楞眼瞧人的模样不怎么雅,微红了红脸,过来瞧那字帖。
这是前日里她求元羲为写的一副字。只因她粗识几个字,笔下功夫却浅陋,若想与他说得上话,需得从这处多入手。
纸是上好的澄心纸,墨是传名的潘翁墨,却不是贼营中所有,是他自一路从家中带来。一副纸墨,便抵得千金,可见家大人爱重甚多。
范碧云眼也不眨地盯着纸上字迹,墨痕尚未干透,她琢磨这一个一个字的意味,丰厚腴润、规整沉稳,说不出究竟哪里好,但觉字字如珠玑。
“此是颜真卿《多宝塔》中一节,最宜初学临摹。你若想学字,临这一副便可。”元羲道。
范碧云笑颜说好,又赧然道:“我这手拿惯了针线,素来在布帛上多、纸上却少。也不知如今纸上写字,可比得布帛柔软。”
她伸出手来,秀白纤纤,露在元羲跟前。元羲却只观之如观草木,扫一眼便别过头去,已开始洗笔晾砚。
“只要心中有写字的念头,持之以恒,写在何处俱是无碍的。纸上、石上、壁上……”他收拾笔墨间,说到此顿了顿,不知心想到什么,略略抬头,瞧了瞧窗外生出新叶的一株浓荫芭蕉,出了会神。
范碧云伶俐性情,见状讶异道:“怎么,树上也能写?”
元羲笑了笑,没说话。
范碧云又抢来为他拾掇。他道了声谢,便也没与她争,只是廊下庭院里闲坐了。
那芭蕉新叶碧嫩可爱,迎风曳曳、抽条招展。他便忆起前几年,她还小时,两人院中闲话,他道家中新买的纸不如往昔的好,写来总觉笔锋凝涩,那字便肌骨粗笨,因此教人还往从前那家墨宝铺子采买。
她却道:“你怎么写不好字,偏来怪纸?岂不闻前朝僧怀素芭蕉上也能练出传世的狂草!”
他比她长两岁,却得了这一通嘲笑 ,总不服气,便拉着她去庭院角落里一株再高大不过的芭蕉树下,拿笔墨来写,欲教她比一比,他比之早已作古的怀素又如何。
只是未想那芭蕉叶无凭,不若纸在几案,写来总一摇一摇,着力也变得轻浮起来,写就一篇,歪歪扭扭,笔划如银蛇蚯蚓,更招了她一番笑话。
她才豆蔻,他却初闻了情意,两下里门当户对,又早知家人欲为结两姓之好,便瞧她愈发欢喜,芭蕉树下,心中再难忍,面红耳赤来拉住她的手。
只是她全然懵懂,半晌等他开口等不到,便挣脱出来,将那手在绢帕上擦了擦,有些嫌弃,“怪热的,你手心里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