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应下,一路果真随他,连走带小跑地去了。
一来一回正直日午。应怜早已在在院儿里候着,支棱着耳朵听外头言语。一晌忽听得两人说话,一个便是宗契,似与人指路,“就是此处,我开了门进去,你总不至还要跟来?”
“哪里、哪里!我见师父走到了就好!”又一个是个赔笑的声音。
她也不知是什么情形,纳闷了便来开门,倾出半个身子,便望见了巷口而来的宗契与一公服的皂隶。宗契怕她担心,先道了声“无事”,回头又与人作别,便入了宅院。
应怜本犹豫着要不要请那皂隶一杯茶水,刚侧了半张脸,便见那人眼珠在她身上扫了几圈,却什么话也没说,走了。
宗契便将路上事与她讲了,喝了温茶润喉,又说了吴官人未至的事。
应怜些微失望,转又道:“也无妨,咱们候在此处,等他就是。总之你与师父的信也才上路呢,一并等了。”
她微垂眉眼,语气寻常。宗契却只觉她近日似有心事,想来那牌位供上香案,到底牵动了她往昔的挂念,成了一块心结。
这心结在他家人枉死的性命,任他如何劝慰,也宽解不得的。纵是他自己,想到此,也如一根刺扎在喉头。
若是一般仇家,有仇报仇便是;只是斩首抄家,这仇却找谁去报?那一道旨意出自天家,难道寻那圣人的错处?
第59章 第59章见月坠西海,怕鲸触破,……
晌午时,宗契依旧出门一趟,四处扫听,有无姓陈的人家,曾嫁女去过郑州。
本就是大海捞针,寻不到是常理,寻得到才是意外。他料想得与不得间,自有缘法。廿载已过,陈年旧事,他也不必强拗着得一个结果。
今日依旧行在坊市之中,却被一小伙计从后头叫住,道有人楼上请吃茶,说着拿手指自家酒楼阁子上。
那阁子半敞着窗,依稀见里头有人影,只小半个侧身,瞧不真切。宗契纳闷,随人上楼。
此间酒楼颇是阔气。楼上雕花窗户、朱漆栏杆,彩幔垂摇,遮了楼下长年累月烟火气。伙计引他向内十几步,到了一间,叩门恭敬询问。
“进来!”里头人道。
那声儿一派精神气,有些耳熟。宗契正思忖何方曾照会过这样一人,伙计已推了门,请他进去。
那请客吃茶的人正从里间出来,酒肴甘美之中,与他打个照面,不是初见,却是重逢。
“赵芳庭!”宗契惊诧。
可不正是赵芳庭!
有宗契魁梧身量作衬,这赵大官人虽锦衣华服,硬生生显得瘦小了一圈,只是那精气神儿一如往常,甚而更熠熠一些;见了宗契,满脸故交之喜,先把臂勾肩,将人带入内,好一番寒暄,又请他主座上坐定。
宗契见那美酒佳肴,鱼肉做底、狍鹿獐雉烹煎蒸炸,百般滋味应有尽有,那酒更是浓醇得漾出满室的芳甘来,好一桌山珍美味,却未动筷,热腾腾地候着宾主落座,言语尽欢。
赵芳庭也不瞒他,实实诚诚道出本末:“兄弟可教我一番好找!自那日莲台寺外咱们不欢而散,哥哥我心中多有愧疚,几次三番找寻,只慢你一步;这一回打听得你们来了江宁,故今日早在此等候,这桌酒宴,就当我为你赔罪了!”
他彼此斟了一杯,先干为敬。宗契却执盏不饮,问:“找寻我做甚?又是说富贵?”
“兄弟心中莫不是还怨着我?这般拿话来寒碜!”赵芳庭虽说着,面上眼底一毫儿不羞恼,却当真掏出了一点真心来捧与他,道,“我从前不知你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因此拿那富贵名头来钓你;如今钦佩你为人,那点富贵又算得了什么?我心里认你做义气兄弟,自然要为你打算。这一回,是来问你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