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的光线里,脸色也苍白,那苦涩伴着悲哀,沉沉地向应怜压去,凝滞艰涩,压得人几乎张不开口。
然再难开口,应怜还得劝,“你将信拿给姨父瞧,他若晓得了那人不是佳婿,岂还会推你入火坑?姨父素日最疼你,他铆定的事,连郑姨母也难改的。若他不信,我、我亲自去!我去向姨父说,他当真见了我,总不会以为我在胡言乱语!”
她再将那信塞给李定娘,一触她手,却觉那指尖又冷又僵,浑如从冰窟窿里拔出来的一般。
“你让我想想。”李定娘几乎收不起那信,连话声也在打颤,勉强稳住心神,却又复了一遍,“你让我想想……”
正僵持不下,忽外头有人扣门。
“我有话想同李娘子讲,可否方便?”是祝兰的声音。
应怜没动,望向李定娘。后者无力点点头。
她便去开门。果见祝兰在外,不悲不喜,如平常一般,踏进屋来。
自来新欢旧爱,最难相对,一个已成秋风团扇,一个正当金风玉露。愚者看不穿,慧者伤其类,只不知一个看一个,心中作如何想。
“我曾与娘子,有过几面之缘。”祝兰开门见山。
“第一回见,是在为令堂接风洗尘的饮宴上。那时你是高官之女,我是商家女、商家妇,有心上前与你攀谈,却不知为何你郁郁不乐,便做了罢。”
“第二回见,是赏花相邀,我请了满扬州的士绅贵女,却只是为与你作衬。谁都晓得,我意在巴结你。那日他随我一同来,便初与你结识。”
“第三回见,我已下堂,心中苦闷难言,又从他言语中得了蛛丝马迹,以为你们有了首尾,他才弃我,冲动之下,私自邀约,当面与你分辩,言语失当,交情变恶,此后再无往来。”
“我曾懊悔误会了你,想与你致歉。如今想来,竟不是我误会,你们到底将成一对眷侣。”
一句一句,如层层剥下伪装,教李定娘脸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末了盯着她,冷语道:“你又待如何?”
慧者伤其类。
祝兰摇头,“不如何,我想劝劝你。”
一室闷阻凝郁,她愈是平静,李定娘愈是难堪。
祝兰不在乎她如何想,却问了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可知胡氏?”
李定娘与应怜皆是一愣。
“看来是不知了。”祝兰道,“她是王渡的发妻,家中原本做屠猪羊的买卖,谈不上多殷实,好在吃喝不愁。”
这事范碧云也提过,但终究只是风闻,并不晓得内情。这会子从祝兰口里说出,竟更详实了七八分。
“此女貌丑,故迟迟发嫁不得。王渡家贫,连乡塾也念不起的,曾以放羊赶猪为生,一来二去,结识了胡氏,便教他捡了这便宜,成了胡屠家的好女婿。”她说到此,面有微讽,也不知是嘲王渡还是嘲自己,“那时我已到出阁年纪,我爹却只得我一女,因要传习家业,故有心招赘个儿郎。可巧,刚放出风去不久,一次意外,我便识得了那王郎君。我见他温文尔雅,为人又谦逊温和,且喜他进退有度,是个精明强干之人,便有心招他为婿。渐渐与他相识得深了,一心属意于他,他这才与我坦诚,说家中已有妻室,却又言道,他那妻子如何如何蛮横,更兼有心疾,他早已有和离之意。亏我出生商家,最是与人打交道的出身,竟听信了他的鬼话。”
应怜听得心惊,想那胡氏命途之终,脱口便问:“她当真是心疾而亡?”
却迎来一双祝兰似嘲非嘲的眼神。
“胡氏不多久便亡故了。他说是心疾,却引起了好一场纠纷,闹上公堂,是我爹颇费了钱财,才将他捞出,又惮胡屠回家说三道四,私了了一笔钱,打发他远走他乡了。然那胡屠临走前,口口声声,涕泪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