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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奴娇 烛泪落时 122861 字 1个月前

因一桩公案,赔尽了钱财。我父伤病交加,不治而亡;家中那时别说余财,连衣食也无着,我母便想着投奔父亲生前至交,也即是如今的师父。只是我家原籍在郑州,去五台山路遥山阻。她一路带我乞讨过去,少不得也做些违心的勾当,只为着我,才强撑到头;一旦把我托付了寺中,便只道自有去处。第二日,河中却捞起了她的尸首。”

火光依约,本是一段长事,他却概略而过,仿佛那些都只与梅官人故事一般,俱当不得真。

应怜怔怔地听,却于那明灭摇颤的火光里,似乎遥遥见着了个不大的孩子,一朝丧父离母,凄凄惶惶失了巢穴,满目陌生光景,也不知怎样挨到如今,却长成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

她说不出话来,却唯觉心中那裂口越破越大,堵不住了,便任由它去,随着泪一起流出来。

“年幼时我不大懂,她为何又要走、又要自尽;大了后逐渐懂了,却还是不懂。”他唯用“不懂”二字来道前后迥异心境,“懂的是她因迫不得已,委身于人,筹一路川资;不懂的是,她为着这迫不得已的事,宁要去自尽,也不愿留下多看我长大一日。怨她不顾念亲情,为了‘名节’舍了孩儿;又恨自己无能,不能早自立于世,拖累得她含屈赴死。如今想来,此事竟不能怪她,也不能怪我。怪只怪‘名节’枷锁,绊人绊己。”

名节枷锁,绊人绊己。

应怜从未想过,或者说从不敢想“名节”这两个字的不是。她至多安慰过自己,活着总比死了好,万一哪日还能脱籍,到那时“名节”又回来了呢。

却万万不曾想,她没错,错的是这自古的箴言道理。

她仍是她,和从前一样好。

一时想到幽微处,竟浑如痴怔,满眼充盈火色煌煌,满心疏开郁郁块垒,水曲山复,别有世界。

“我情愿你是对的。”她透过光火,瞧见他皂白分明、熠熠清清的眼眸,喃喃张口,心潮迭起处,有了隐约的笑意,泪却更淌下来,“我是明珠。不,明珠尚有千斛,世上却只一个我,我比明珠更好,我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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