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动,便心惊肉跳,爬起来摸摸有无虱子;一时又疑心起,万一这张榻也有虱子怎么办?又甚或本是没有的,她却把虱子过了来,岂不又害了人家?
故此翻来覆去,那头人家都睡实了,她还在找虱子。
应怜又觉着虱子入了衣里,一心懊悔起来,早当先换套衣裳,不该就上了床去。这会子也不知那虱子到哪儿了,再换衣还来不来得及。
思来想去,她总睡不着,觉着还是先回去拿套衣裳,换了再睡。
这便趿鞋下床,悄摸出了门,走不上百步,便又到了章家。
章家人也已歇下,大雪封冻的天气,睡得便格外早。屋舍连着前后土院儿,寂静压着寂静,漆黑挨着漆黑。
她到得后院,正要蹑手蹑脚
转进去,忽听一屋里吱呀柴门扭转一声,却是章杏娘从自个那处出来,只穿了件里头小袄,更掐得一把好腰身,长发披落,也不知是没睡或是睡下了又起,手里却捧着一碗,四面望了望。
应怜刚要出声,蓦见她三两步一晃,竟入了宗契那屋,一晌呆住,那声儿卡在喉中,倏忽发不出来了。
宗契屋里也灭了灯火,黑黢黢地瞧不见个影儿。应怜有心跟进去一瞧,两只脚却被缚住一般,任多少飘雪落在发上、衣上,又钻进领口里,冻得她一个哆嗦,心头乱麻似的抽缠在一起。
她想着杏娘进屋后,也不知要做什么,原是捧了个碗,约摸送去醒酒汤?
又或白日里有些话忘了讲,很要紧的,过了夜再讲就迟了?
可、可……
可她又不是傻子。
应怜便只觉得冷,忽而又觉得臊,也不知是替宗契、替杏娘,还是替撞破了这一事的自己。
还有一份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懊糟,浑似原本心里有条理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一晌又被泼出来几滴,搅在一起,乱糟糟地让人心慌。
宗契师父若是乐意,她一个外人,还来置喙什么呢?平白教他们难堪。
她臊得慌张的心绪一霎又好似被斗大的雹子一砸,彻底惊醒过来,更觉自己又有一份卑劣。他们自好他们的,她搁墙外窥探算什么事。
这便拔出脚来,别了眼,匆匆忙忙地要走,什么衣裳不衣裳,俱都不管了。
只这么几个瞬息的功夫,她还没走得,却猛地又见那屋大开,里头急急地踏出来宗契,过门时还得低一低头,否则便要撞上门框去。
他倒也没瞧见她,绷着脸,一忽儿过,教人辨不出那脸色是尴尬是凝重,到得对面杨氏那屋,一径来敲门,更不似寻常和气泰然模样。
敲了两下,见无人应,便改为锤,一晌锤得那门板哐哐直响。宗契朝里头喊:“大娘子、大娘子!”
他中气足、声音沉,莫说杨氏,左邻右舍也被惊醒,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一气儿披了衣,慌慌张张出门来望。
杨氏便是头死牛,如今也只好活过来了,只是未开门,里头问道:“何事呀?”
“章娘子一会冷一会热的,又说头晕,你赶紧来瞧瞧!”宗契道。
里头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杨氏又活回来,似是极力压着情绪,只道:“我便来,只是收拾穿戴啰里啰嗦,法师代为先照料一二!”
“她是你姑娘,身子不爽利,怎好教外人照料!”宗契先皱了眉,隔着门也不好发作,但显是生了不满,“村里可有郎中?我这就去请。”
这会子,不独是应怜门儿清,连急慌慌来张望的邻家人也都大差不差瞧清了,方才东家乱西家问的,这会子都不急了,却也不回去,大半夜地来瞧这一场好戏。
杨氏连说着“不用”,这才来开了门,旧麻的衣袄已穿戴利索了,也是十二分焦急的脸色,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