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十分严肃,没有退让半步,硬是让那么小的孩子浑身都动弹不得了,才罢休。
我那时候也不是那么理解,明明孩子已经足够好了,明明她自己背过身来,也心疼得两眼泛红,何苦故作严厉。采访过程中她告诉我,她们只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去练习,才守着住老祖宗留下的百年功。
提起红春,她只说了一句:‘那孩子,是百年一遇的好苗子。’。”
说到这里,江晚云再次落了泪。
林清岁大抵理解了叶玫见到她时的那份复杂,传承这些快要被世人遗忘的传统艺术,本就时时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困境。去大城市的那十二个孩子,一定是她们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天捉弄这一趟,就不知道带走了多少未来要身负重任的传承人。
那块厚重的传承石上,一下子被撞出了巨大的缺口。
不过这一切,都还远不及她们的生命本身珍贵。林清岁每每听到关于她们的功绩,都比不上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她们时,那两股粗壮黝黑的麻花辫在阳光下晃悠带来的冲击。
*
怀安山水养人,尤其在这春深意浓之际。船桨摇水声,在山间云雾中一道道漫开,散了一圈圈涟漪。
江晚云轻撑着额闭眼小憩,难得身上感觉轻松,才好沉醉在轻悠慢晃中。偶尔几声拨弦声,突兀得像江南烟雨图中突然错落了一笔重墨,惹得她眉头蹙起,几次三番,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去。
林清岁有些笨拙地对着琴谱捣鼓她的新玩意儿,那字谱对她来说远不比简谱熟悉,也不比五线谱直观,虽然死乞白赖的让人手把手教了,要靠那两天就完整地弹下阳关三叠,根本是痴心妄想。
可旁听的江晚云却做到了。
这会子好像终于忍不了她,弯着腰坐过来,一手抚琴,一手把握着她的手,在耳边轻声教她如何抹、打、勾、挑。
“食指向内拨,叫抹。向外,叫挑。”
“中指向内拨,叫勾。向外,是剃。”
“无名指向内拨,叫打。向外则是摘。”
“大拇指向内拨为托,向外则为劈。”
她低眉软语,认真看着弦。一如既往也是无可厚非的,林清岁认真看着她,藕粉色的指尖、白玉一般柔软细腻的手腕,和隐入衣袖的,那些不可见的。
“你自己试试。”
林清岁回眸看向她,暗想着江晚云要知道此刻她的浮想联翩,一定会懊悔自己的悉心调教。
不得不说,新中式和江晚云很配,半绾的长发,发簪上翠白相间的点缀,丝绸长裙,和轻纱外衫。那几缕松散的发丝,卷着和风一般随心所欲的气息,多余去修饰那张温婉的脸,让她不忍去把发丝别到她的耳后。
江晚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征愣片刻,又了然颔首一笑,握起她的手,揉抚她指腹磨出的水泡,心疼蹙眉,又无奈笑叹:
“你说你笨不笨?日日练,都练出水泡了,怎么还是学不会呢?”
林清岁看着自己的手,又抬起眼来,看着江晚云。
心中带着没解开的结,以至于无法去契合眼前人此刻仿佛一切都岁月静好的温柔。
她把手抽离开来,转回身去,继续练习。是为了调养江晚云的身体,还是她自己的心性,都无所知了。
江晚云见状,并没有多打扰什么,起身回到船篷窗边静坐,看着窗外景,听着身后音,微微蹙着眉,眸中似乎思绪种种。
拨弦声越走越急,越走越响,终于,一根弦断了。
船篷里静默了片刻。
林清岁问了声:“为什么呢?”
江晚云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刻,依然背朝她静坐着,只有眼眸些许低敛。
那质问声又来:“人哪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