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提心想。
“六百多年前,正魔两道的关系不似如今,彼时双方势均力敌,决意休战,求取共存和缓关系。魔门送来几个修士,到正道第一大宗澹月宗,进行修行感悟。”
“其中一人,正是彼时在魔门方声名鹊起的谢元提。”
说书先生悠悠道:“这位谢少主与谢仙尊之间不死不休的宿怨,便是在澹月宗里生出……”
谢元提听得津津有味,磕着瓜子嗯嗯点头:“这我熟,正魔不两立嘛。”
话音才落,身边的盛迟忌面无表情地一弹指。
他还没有恢复,但本体吸收月华稍作修养后,略有所好转,所以这道指风依旧极为凛冽,“啪”地越过结界,打在说书先生身边的小金钟上。
“当”的一声响起,整座茶楼都是一静。
来往千里楼的修士里,不乏有些大能,底下的说书先生说民间话本,难免会说到大能头上,引得对方不快,所以说书先生身边放了个金钟。
若是说得人家不乐意了,弹一下金钟,就能示意换一个了。
这东西也不是随便就能弹的,灵力指风要能穿过说书先生身边的结界,还要敲得动那个特制的小金钟。
在场的修士脸色都是一变,忍不住四下打量起来。
哪位大佬竟然在现场?
说书先生的职业素养非常高,话音一滞后,眼睛都没带眨,非常从容地转移话锋:“接下来,咱们再说说这澹月宗宗主的故事……”
谢元提:“?”
谢元提茫然:“他怎么不说了?”
盛迟忌收回手,脸色冷恹恹的:“或许是发现自己在胡言乱语了。”
胡言乱语怎么了,我们小老百姓就好这口。
谢元提心里小声哔哔,又喝了口茶,侧耳听了会儿,感觉有点乏味,他对德高望重的澹月宗宗主实在不太感兴趣,转而去听其他人的谈话。
片刻之后,谢元提忍不住又转过头来。
他总觉得,从方才起,就有人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一转过头,视线就落在了小谢美貌的脸上。
小谢偏着头,一动不动地对着他的方向。
盛迟忌无语闭嘴。
谢元提心不在焉地顺着人群偷偷议论的方向觑了眼。
雪衣白发的少年正从长阶下徐徐走来,腰悬长剑,山风凛冽,吹开了他额前的几缕碎发,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清冷的眉眼微抬。
猝不及防的,他撞上了一双熟悉的金瞳。
谢元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昨夜的梦还有几丝浅浅的印象,却如雾里看花,不甚清晰。
就跟真的发生过似的,有种浓烈的真实感。
可是他努力想要回想具体的内容时,又记不清晰,像是一层蒙了陈年尘垢的琉璃,吹不去上面的尘埃,看不清底下的真容。
越回想心里越空落落的。
甚至有些没来由的难过。
谢元提睁着眼,呆呆地发了好一会儿愣,才慢吞吞地揉揉眼睛坐起身,看到了坐在窗边榻下的盛迟忌。
谢元提脾气好,只要没有真正触怒到他,大多事情,睡一觉也就算过去了,不会往心上搁,因此也没介意昨晚的事,嘴角一扬,和盛迟忌打了个招呼:“小谢,早啊。”
盛迟忌转过头,下颌线在晨光的描绘里格外优美,低低地“嗯”了声,看不出表情。
但谢元提总觉得他不太高兴。
不给摸脸就不高兴啊?
回忆是在时间的长河里刻舟求剑。
谢元提走了后,他余下的一生,都在时间的长河里刻舟求剑。
十年生死两茫茫。
被黑火药炸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