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
崔嵬直起身, 与江凛隔空对视, 半晌才开口:“因为这是我欠他的,如果五年前我没有告诉他那么多, 现在他就不会变成这样, 更何况……我觉得他没有错,他不会想伤害陆辞言,我也不会。”
“江凛……”崔嵬叹息了片刻,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但是我不后悔,他不能被埋在鼓里, 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两人擦肩而过,崔嵬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十五分钟后启程去总局, 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崔嵬,”江凛叫住他,“你理想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每个人都透明,每个人都没有秘密,还是因为你能随意窥探别人的内心, 所以久而久之, 忘了人也有被欺骗的权利。”
“要我欺骗他?”崔嵬嗤笑几声, “要我看着他对着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满怀愧疚,一辈子都活在被欺骗中,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编造的谎言中, 还觉得是自己的错吗?”
一阵脚步声停下。
楼道尽头,高挑的身影在闪烁的灯光下不知道矗立了多久。
他抬脚走了过来,硬质鞋底与地面碰撞啪嗒啪嗒地响,声控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来。
江凛回过身,越过僵硬的崔嵬,看到温赫那张黑沉的脸。
温赫满身煞气,面色不善地盯着崔嵬。
崔嵬听着他脑袋里烦乱的思绪,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温赫已经全听见了,他也没有要继续隐瞒的心思。
“你都听到了?觉得意外吗?你知道陆珉父母怎么死的吗?更详细一点告诉你,被你父亲活活虐待死的,温赫,你并不无辜。”
温赫黑沉的脸上多了丝丝缕缕难以勘破的情绪,他浑身的气势霎那间软化下来。
这么多年,他固执地把曾经的好友爱人排除在外,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并不是因为多恨陆辞言杀了自己父亲,也不是恨崔嵬、陆珉紧紧的拥护陆辞言,而是恨自己,恨自己在知道真相的霎那间对陆辞言的愧疚压过了失去父亲的愤怒。
他深深唾弃这样的自己,无数次陷入愧疚愤怒自我厌恶的的循环,他做不到平静地面对陆辞言,也做不到平静地面对脑海中偶尔出现的父亲。
如果彻底决裂对双方都好的话……
崔嵬仰起头,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了,保持现状吧,至少你还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崔嵬一步步走远,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曲曲折折的小路上,温赫望着他的背影,恍惚间想起曾经几人打打闹闹的日子,那时候的崔嵬最爱沉默寡言,一言不发地用那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沉静又固执地盯着自己,这种洞穿内心的眼神让温赫感到恐惧,又难以自拔地沉溺其中,好似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是他情绪的出口,通过某种微妙的联系,把他内心所有阴暗,所有肮脏,所有恐惧,所有难以说出口,难以倾述的痛苦向着崔嵬宣泄。
真好啊,有个人可以分担他的全部,无论是痛苦还是欣喜。
而崔嵬总是懒懒地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接受所有的情绪。
他看起来总是精力不足,无论在什么地方,最爱的就是黏在陆辞言身边,就算什么也不干,只是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陆辞言。
温赫一直以为是因为陆辞言把崔嵬捡回来,后来才知道是因为陆辞言的情绪太少,无论面对谁都没有多少外露的情绪,以至于和他面对面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收起所有心理的心思。
崔嵬就像只柔软的蜗牛,陆辞言就是他的壳,想要逃避的时候,除了吃下安眠药睡下,还可以躲在陆辞言身后。
直到很久后温赫才发现,崔嵬并不是不会痛苦,来自他人的情绪像是一座座大山,不由分说地压在他身上,他完全不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