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蘸了墨水,在宣纸空白处提下几字。
一笔之下,力透纸背。
谭清音总觉得裴无向来是内敛的,情绪从不外露,因而下意识认为字当如人。可是他的字很随性,并未有束缚之感,行云流水间兼纳乾坤,甚是好看。
再反观她的字,一副小家子气,拥拥挤挤堆在一旁,与他的相比,稚气十足。
谭清音目光微微闪烁,刚刚应该换一张宣纸的,这对比也太惨烈了。
“大人,你的字真好看。”谭清音感叹道。
见裴无停下手腕,谭清音想让他再写几个,她侧头看向他,唇瓣堪堪擦过他的下颚。
那一瞬,谭清音僵在原地,一时忘了自己的唇被撞得生疼,她睁大眼眸怔愣地看着裴无凌厉的下颚,上面浅浅口脂。
谭清音紧了紧手心,她不知道两人靠的这般近。
毛笔迟迟未落下,笔尖墨汁滴落,在白净的宣纸上氤氲开一层层痕迹,慢慢扩大。
裴无的目光,从案上的宣纸,转落到仰脸看着自己的少女。她杏眸里水光盈盈,娇艳红唇上,口脂糊掉一半。他平静的眸子里亦是浓墨翻涌,垂落与一侧的手掌握紧。
脸侧那一瞬的触感让他心头震颤,仿佛被烙了一下。
四目相接,对上他投来的目光,谭清音心跳漏了一瞬,继而一下一下跳得厉害,像是有人在敲着小鼓,生生将她从思绪里扯了回来。
她唇瓣翕动,支吾一声:“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说完又后悔了,她生怕他误解自己是有意的。
谭清音身子紧绷,耳根慢慢发热,一双眸子慌乱地不知该落向何处,不敢看他。
身前是一阵静默,气氛沉凝了下去。
直至门外响起祁明的声音,裴无才抬起手臂将毛笔挂于一旁,随即收回手。
他垂下了眼眸,并未回她的话,只是唇角抿得愈发紧,对她道:“我还有些事,你自己先写。”
话音落下,他提步走向外,步伐渐快。
“大人,有封密函。”祁明将信函递给他。
裴无接过,脚下步伐并未停留半分,他捏紧手中密函,向书房走去。
祁明注意到大人紧绷的脸色,一时摸不着头脑,自己是不是坏了什么事。
谭清音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她愣在原地许久。
江玄站在一旁,他见两人久久没有动静,最后那位裴大人还搁下笔走了,他小手轻轻扯了下谭清音的衣袖,疑惑问:“姐姐,不写了吗?”
谭清音回过神,她现在脑子依旧是晕眩的,她望了他一眼,安慰他:“等过几日,我给你找个先生教你好不好?”
江玄点点头,声音童稚,“好。”
……
傍晚,谭清音坐在半开的轩窗前,她手指点在唇上,心中隐隐若有所悟,却是不敢相信。
云秋起先叫了她一声,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听见,云秋走上前,柔声喊道:“小姐,过来吃饭了。”
谭清音回过神,她捂着心脏,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为什么心会跳?”
云秋感到莫名其妙:“心不跳,人不就死了吗?”
谭清音摇了摇头,“不是,是为什么突然在一时刻,它跳得很厉害。”
云秋脸上带着忧愁,蹲在她身侧望着她的心口,“小姐,你是不是心悸了,心口疼不疼?”
谭清音摆摆手,心口不疼的。
盈月见夫人虽然蹙着眉,但面上仿若淡淡晕开了的花一样,她试探问:“夫人跟谁在一起心会跳得厉害?”
谭清音咬了咬唇,她垂着眸,还能是谁,当然只有和裴无在一起的时候。起先只会突然跳一下,却从未像今日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