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卜筮(2 / 4)

半会用不着你。”

月台温柔笑着:“主子,这话我是不能应的。星展不在,主子面前总得有人候着。”

孟长盈看向殿中悄无声息侍立的宫人们……

月台星展伴她多年,如亲姐亲妹,并不是寻常属下。抛却政事,大多数时候做主的反倒是月台。

眼看孟长盈不再多说,妥协般低头翻开书册。月台便上前为她磨墨添茶。

紫微殿宫灯燃了大半夜。

紫宸殿宫灯也亮了大半夜。

那五十遍《说难》准时送到孟长盈案上,却并未被翻开。

翌日一早,万俟望照例来请安。

青玉案上香炉飘烟,摆着蓍草棍和笔墨纸砚。

孟长盈披发静坐于案后,一身白衣冷寂肃然。

浑身上下只佩着常戴的如意云头长命锁,和伶仃腕间一只翠玉镯。

万俟望跪坐于下,发冠半束,披在肩上的头发微微卷曲。

让人联想到风过长草抑或水波海浪,都是些与皇城王庭毫不相干的生野东西。

隔着一层朦胧纱幔,孟长盈周身似盈盈有光。薄冷面庞垂目如悲悯神像,朝这苦难人间遥遥投来一瞥。

可如今世上,菩萨闭目,佛陀斩首*。

遑论你是入世谪仙,抑或世外逍遥鬼,在这漠朔深宫里,早就抽不开身了。

万俟望恶劣想着,面上却乖觉,微抬着下巴,也学着孟长盈的样子垂目看她,仿若只是少年人的好奇。

可孟长盈不看他,眼中只有那方青玉案。

她静思良久,方拿起蓍草,嘴唇无声而动,默念:

“假尔泰筮有常,某未知可否。爰质所疑与神之灵,吉凶得失,悔吝忧虞。惟尔有神,尚明告之*。”

手中蓍草来回蓍策,以余数为变,变占为卦。

几息之后,孟长盈提笔在纸上落字,沉思。

万俟望没怎么等,浑不吝开口道:“娘娘,今日可算出什么好卦了?”

“否卦。”

笔落笔架,孟长盈腕间玉镯微动,如一泓碧水柔柔流淌,无端占住万俟望的眼神。

“前几日让你看《周易》,可看得出名堂,否卦何解?”

万俟望神思回落,无言片刻:“……不交不通?”

《周易》本就集汉家之大成,等闲人等只能学个皮毛。要问万俟望深的,也真是为难他。

孟长盈淡淡点头:“不论懂与不懂,学书经典总要多看些。你年齿尚小,此时不懂,日后经得多了便懂了。”

“小七受教。”

万俟望颔首应声后,盯着孟长盈收蓍草的细白手指好一会,又开口道:“想不到娘娘竟信蓍草卜筮,那漠朔手铸金人的占卜之法娘娘却又不信,这是什么道理呢?”

孟长盈手上动作微顿,不用抬眼就知道,万俟望聆听教诲的乖顺姿态仍在,但他不服。

不是不服此事,而是不服只能任她摆布。

“信与不信,皆在于我。我若是信,今日坐在此处的皇帝是谁。”

一句问话说成平淡陈述。孟长盈姿态轻描淡写,少年人偶有的不忿并不足以得到额外关注。

万俟望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下,但终究还是克制住没有握拳,缓缓放松下来。

指根金指环的温凉触感愈发明显,冲动的血液也慢慢安静。

他笑笑,眼里漫不经意。

孟长盈总是不看他,他不耐烦装,只是如往常一般说套话。

“娘娘说得是,小七仰仗娘娘,敬爱娘娘……”

只说到这里,话竟被孟长盈打断。

“我无需你的敬爱,倒是很期待你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