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隅通常天不亮就出门工作去了,到天黑了才回来。

这个美丽而悲伤的春天转瞬就过去了,京州迎来长夏。

有一日晚上,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却见南和苏在门口站着。

他依旧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衫,只头发剪短了一些,看起来依旧洁净的很。南和苏怕黑,门口和院子里都通了电灯,他可能等的有些久了,在仰着头看白灯吸引来的飞虫。

“在等我?”梁隅问。

南和苏回头,点点头。

他随南和苏进到房间里头,桌子上摆着瓜果和未动的饭菜。

梁隅身上的疲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突然有了家的感觉。

家。

如果他和南和苏这样,也算是组成了一个家的话。

“你早晨都几点出去?”南和苏说,“以后都吃了早饭再去上班吧,晚上也不要太晚回来了,如今外头那么乱……我晚上也准备你的饭。”

梁隅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无法抗拒南和苏的命令,也无法拒绝这些话的诱惑。

于是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时隔十多年以后,他又再一次吃上了南和苏做的饭菜。

还是从前的味道,他觉得京州最好的馆子做的饭菜都不如他做的好吃。

他的心开始变得躁动起来,仿佛自己在某个瞬间,取代了他老师的位置。

吃饭的过程中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谈,只能听见咀嚼声,以及轻微的筷子碰到盘子的声音。当初教授还在的时候,他们俩其实也很少说话,通常都是教授和南和苏聊天,他在旁边静静地听,亦或者教授和他聊天,南和苏在旁边静静地听。

如今教授不在了,好像饭桌上唯一的话题也没有了。

外头虫鸣幽幽,吃完的时候,梁隅说:“我明天上午休息,打算把画室后面的屋檐修葺一下。”

前几天一场暴雨,画室旁边的老槐树的树枝被大风刮断,砸坏了画室的一角,南和苏的画都被雨毁了两幅。

南和苏点点头,“嗯”了一声,起身收拾碗筷,梁隅赶紧站起来:“我来吧。”

他忙伸手去拿筷子,却抓到了南和苏的手腕,又赶紧放开。

南和苏的手那样滑。

两人一起收拾好桌子,他端着去洗盘子。

洗好以后给南和苏,南和苏把盘子放回橱柜里面。

“我不太会做饭,以后你做饭的话,这些活交给我就行了。”

南和苏问:“这些年,你一直在外头吃么?还是有人做?”

“有时候在外头吃,有时候自己凑合。”梁隅说着看向南和苏,“我一直都是一个人,随便怎么吃都行。”

他觉得教授的去世对南和苏的影响很大。

他好像再也没见南和苏笑过。

他像一朵快要枯萎的百合花,美丽而没有生机。

月光洒满他的卧室,梁隅枕着胳膊躺在床上,月光照在他脸上,他在那白晃晃的月光里回想从前的南和苏,笑盈盈的,脖颈上浮着薄汗,不厌其烦地手把手教他跳舞。

那是年轻而蓬勃的南和苏,一个老人的爱,也足以滋润他的灵魂。

如今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枯萎,他很想再把他滋润回来,再看看他曾经的风采。

第二天起来他们收拾画室,要修葺屋顶,就要先把画室里的画都搬出去。

画室里有南和苏的画,也有他学生的,堆了一堆,有些已经落了灰,正在收拾的时候,梁隅忽然被一副人体画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他的人体画,当年他做模特的时候,南和苏画的。

健美青春的男体,那时候因为打篮球的缘故,他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