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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是乐师行当,嫌姑娘是养着学艺的,不肯娶姑娘。不娶便不娶,我也不愿姑娘低声下气求着人娶,可他——将来姑娘怎么嫁人?我得把姑娘问清楚,看景公子是个什么打算,再想主意。

“我就问:‘这是景公子对你说的,他亲口说了这话?因为什么?他家里不答应?他要你做小?不行不行,咱们蒋家还不答应呢,不能由他这么欺负人!’

“姑娘说:‘做大做小都不可能。他不是什么景公子,只是名字里带个景字,他姓魏,他的父母是皇帝皇后,他是第五个皇子,五殿下。’

“我惊得话都说不了了,只会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姑娘说:‘我也是昨日才知道,他自己告诉我的。——你说我还能怎么办?除非我死了,我再没法选另一条路。’

“我就抱着她哭,说:‘姑娘可别胡说,你怎么能死,一定还有办法。’

“姑娘反安慰我说:‘你别哭,我真是胡说的。我根本不想死,也没有谁来逼我,是我自己愿意像这样。——你看那些花儿鸟儿,哪个有那些嫁娶的烦人事情,它们过得可不是比人快活多了?我愿意像朵花儿一样。’

“我不忍心泼冷水,但我知道姑娘是想得太天真。不过后来,我问明这个瞎胡闹的殿下还没娶正妻,且以后便是娶了,姑娘也还是姑娘,一切都和现在一个样,我心里又松了些。

“再说木已成舟,只能往好的地方想:照蒋家的家世找门当户对的,是大大委屈了姑娘;往高了嫁,又怕人家给姑娘气受,谁叫姑娘没有亲父母,又看不见。姑娘已经够苦了,就让她得乐且乐几年吧。谁指得定以后的事?说不定姑娘的福气还在后面。再说将来就算他把姑娘丢到脑后,总还能念些旧日情意,安置她妥当,不让别人欺负姑娘。

“其实我也不是很担心这个,他怎会厌了姑娘?不说姑娘容貌美,她那一手琴,连石头听了都能流出泪来。

“后来景公子——就是现在的燕王爷,我也是好久才改过口,称他殿下——王爷他果然一心一计地待姑娘。别的我也不管,只要姑娘高兴就行,而姑娘脸上总是带着笑。

“其他人都是心满意得。王爷嫌先前蒋家的住处太狭窄,姑娘住着不舒展,送了蒋卓才一套宅子,姑娘在里面有单独的小院;蒋谦该娶妻了,王爷就把自己的一个侍女嫁给他做老婆,可能是怕蒋谦娶了别人,嘴巴不严密,蒋谦也乐呵呵娶了。

“王爷还答应让蒋卓才成为宫廷乐师,又许诺给蒋谦一个侍卫官儿做。蒋卓才到老能得着这么个供奉,可以衣食无忧、颐养天年,蒋谦居然还能得个入品的官职,父子两个喜欢得屁滚尿流,加倍地奉承王爷。

“我还记得是那年五月末,到了王爷的生日,在宫里办宴席。王爷说正好这回请蒋卓才去奏乐,就可顺理成章把他编入乐师队里。姑娘本来是不去,可不知怎的王爷又说姑娘的琴技不该总埋没着,也该去皇上皇后面前显露显露,除非她害怕。姑娘嘛,到底年纪小,好强气盛,要是别的事她可能不愿出头,可要她弹琴,在谁面前她都敢。被王爷的话一激,激得姑娘就去了。

“我不好陪姑娘进宫,但我知道那一回姑娘是大大露了脸。一回家她就告诉我太后和皇后娘娘都给了她赏赐,且她是独一个——在宫里演奏的大小乐师,除了她再没第二人得过太后的赏。

“那天晚上,姑娘睡不着,和我说了大半夜的话,她说她要弹一辈子琴,将来还要收徒弟,我们永远不用愁吃愁喝。她没提王爷,我也没提,但我晓得姑娘心里拿得准,从她脸上就看出来了。那是姑娘顶顶得意的一天。

“后来姑娘刚睡着,王爷却又来了。当时我想的是王爷也为姑娘高兴,忍不住要来看她。可第二日王爷走时,瞧着好像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