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及姜时愿,谢循不再冷静,浑身上下皆是在发颤,整个人被巨大的失去阿愿的恐惧所裹挟,眼风凌厉逼人。
谢循周身愈发强势的侵略感,让袁黎都打了一个寒颤,他还从未见过他如此骇人的样子。
内敛,阴狠。
是残云暴雨之前的万物萧寂。
压迫感油然而生。
袁黎也不知陆观棋哪来的胆子还敢阻拦此刻的谢循,只听陆观棋疾言:“主君难道是想去劫天牢救人?”
“主君绝不能去,天子眼下,劫持天牢乃是重罪,况且面对成千的禁军围剿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谢循声色俱厉,“让开。”
“主君难道就没想过您如今的身份根本不适合摆在明面上,您要知道典狱一处的沈浔被断过筋脉,连笔都握不稳,更何况是提刀呢?”陆观棋誓要将一切利害摆明在谢循的眼前,试图拉回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不曾想,谢循仅是眉头蹙了一下,幽深的凤眸紧盯着他。
“陆观棋,废话说够了没有,我的耐心已经用尽了。”
“你与我共事多年,应当知晓敢拦我的后果?”
话音甫落,谢循以迅雷之势抽出袁黎的配刃,剑锋抵住陆观棋的喉结,哪想陆观棋亦不畏惧,噗地跪在地上,“主君就算杀了下官,下官也定要阻拦您。”
“那你便先去黄泉路,为阿愿陪葬吧。”
谢循的眼眸微眯,幽暗深邃。
感觉杀意临近的一瞬,陆观棋深知劝不住谢循,遂放手一搏,呵道:“主君可曾为姜司使考虑过?”
闻及阿愿,谢循终于有了动容,剑锋瞬止:“说清楚,什么意思?”
“劫囚乃是下下策!主君会将姜时愿三年来的苦心积蓄的一切毁于一旦,你如今乃是沈浔,与她夫妻一体,荣誉与共。主君即便将她救出,可曾想过她会是什么身份?”
“会与你一样同为罪臣、逃犯!”
“姜时愿会是重犯沈浔之妻,罪臣姜淳之妹,两大欲加之罪,主君当真以为她还能翻身吗,还能替姜家鸣冤吗?”
“主君比我更清楚,她是靠着为姜家洗冤的执念才强撑至今,你贸然劫囚,只会害她于不忠不义之地,会令姜家再永无翻身之日!”
“您以为,这会是姜时愿想要的结果吗?”
字字珠玑,句句拿捏住谢循的七寸。
多思,争斗,撕扯着理智和冲动,然其谢循闭目凝神,指尖颤抖,亦同他此刻心中仍未平息的波澜。
谢循可以毫不顾虑自身,但却不暇一丝要为阿愿考虑周全。
哐当一声,配刃落地,陆观棋终松懈下一气。
“以沈浔之名是救不了姜时愿的。唯剩的一个法子,主君和下官皆心知肚明,不是吗?”
陆观棋伏跪在地,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请主君重临魏国公之位!”
眼见着陆观棋都跪了下来,袁黎亦跟着跪在谢循的脚下,眼眶中打着泪,附和着陆观棋。
是良久的沉寂
二人皆猜不透谢循此刻在想什么,亦不敢多加打量他的神情。
片刻之后,陆观棋感受谢循的衣诀轻拂,拔步离开。
*
天地晦冥,墨染苍穹,电光耀眼,天公震怒。
风吹雨斜,大雨如注,青年沐在滂沱浩荡的雨势中,步履从容,足下无声。
怒火如炽,但青年将此深深压下,再次抬眼之时,已不见愠意,只有像深潭寒水般的肃杀之意。
冷寂,长风吹散水雾,露出披月而来的人。
守门的左右朱衣司使放眼望去一身玄衣初显桥头,倏然电光而下,惊雷劈下,青年近在眼前,眨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