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亭的白玉拱桥。
拱桥风吹雨淋,年久失修,围栏已有损坏。
霍令仪拾级而上,不期然的,撞见了同样上桥的越少珩。
青年身着锦袍华服,玉簪冠发,面庞一如记忆中那般清隽俊美,表情却如雪霜般冷峻,生出一股矜贵冷傲的距离感来。
他们目光相接,好像约定好的那般,齐齐顿住了脚步。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天地间恍若只剩下他们二人。
记忆里孩子的脸和眼前人似乎重叠在了一起。
只是那双黑色瞳眸,在熠熠日光下,变幻成琉璃一般清透的茶色。
印象中灿亮灼人的视线也变成冷恹的扫视。
越少珩提步继续,霍令仪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霍令仪攥着裙摆的手把裙子扯出了褶皱,她小口呼气,给自己打气。
自从在皇宫里一别,算算时日,也有七八日未曾见过。
七八日,也该消气了,总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吧?
她该怎么开口跟他讲话,说点什么合适?
殿下,真是巧遇。
不可,显得她多谄媚似的。
告诉他柳青骊刚刚碰上的事?
也不好,还是让柳青骊自己说更合适,万一她不想被越少珩知道呢?
干脆就事论事,就霍珣那事答谢他吧。
霍令仪正欲抬头说话,越少珩的身影就已经与她擦肩而过。
广袖被风撩起,擦过她荡漾起来的裙摆,丝绸料子发出窸窣的响声。
肩膀被轻微碰撞到,她莫名趔迭了一步,脸上露出愕然的表情。
好歹相识一场,可他不搭理人的冷淡态度,浑然不在意那般绝情,好似他们只是陌路人。
霍令仪竟被气笑了,枉她打算跟他一笑泯恩仇,没想到人家是半分情面都不愿意给。
她抿着唇,侧头往粼粼湖面看去。
忽然觉得无所谓了,又不差他这个朋友。
清风拂过,湖面荡起涟漪。
一片蒹葭随风摇曳,亦如越少珩此时心情,摇摆不定。
越往前走,越少珩的眉心皱得越紧。
心头陡然生出一股懊悔来,脚下的步履虽减缓了速度,可却依旧我行我素不肯回头。
回头做什么,又有谁稀罕。
那日字字句句犹在心头,像把钝刀,来回拉锯,想一遍就难受一遍。
他依她所言,将婚事拒了,到头来,她半句感激都没有,用完即弃,倒是做得顺手。
无情无义的女人。
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低头一看,一枚鹅卵石滚落到他脚边。
他没回头,又有一颗石子砸在他肩膀,不死不休。
越少珩垂眸漠然地凝视鹅卵石。
良久,喉间发出一阵很轻微的叹息。
像泄气一般。
他傲然回首,本没打算给她好脸色看,只是在看清楚霍令仪此时的动作后,脸色更差了。
霍令仪斜斜倚靠在栏杆上,几乎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放了上去,手里把玩着鹅卵石,对自己的恶作剧毫不掩饰。
朗朗曜日下,娇俏少女笑容灿烂,挥手道:“慢走不送,景王殿下。”
他阴沉着脸,步步生风,三两步便走上了白玉桥。
霍令仪见他冷着脸,好似愠怒一般,她丝毫没有惹人生气后的心虚和害怕,仍岿然不动,一派悠然自得候着他来。
只是没想到猜到跟前,就被他抓住手腕,狠狠拉了一把。
她往前趔迭一步才站定,手里没拿稳的鹅卵石落了一地,啪嗒发出声响。
霍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