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也没有回,嘉意的问候大概两天一次,有时也间隔三五天,她会解释原因,比如这几天无事发生,比如爷爷为了让她学习没收了手机……
无论汇报了怎样无聊的经历,尾巴始终是那句大概粘贴复制出来的“期待与您的见面”。
期待?
梁鹤深不知道梁震秋向阮家承诺了何等好处,值得那家人把女儿卖给一个一无是处的老残废,但无论如何,嘉意是无辜的。
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太过天真。
没关系,只要等她亲眼见到他,她就会知道“期待”这个词永远用不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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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长辈的会面定在梁家自己的酒楼,这里的装潢不似星级酒店富丽堂皇,而是古色古香别有意趣,即使深秋时节,古典花园依旧绿草如茵,上面铺着青石板,错落着假山、流水、亭台楼阁。
酒楼坐落于一处山腰,远离城市喧嚣,清幽、宁静,不常对外营业,主要是梁家商务自用。
梁震秋与梁鹤深早已等在包厢,大门轻推开来,幽凉的秋风携来一股清甜的花香。
阮家三口先后走进包厢,母女俩穿绣花棉袄,都是招摇的亮色,阮家阿爸换上了一身不太服帖的西装,不显斯文,反而显得滑稽古怪。
三人从内而外透出朴实无华的山野味。
梁震秋站起来,堆满褶皱的老脸挤着慈祥的笑容:“坐,快坐,世侄侄媳,还有嘉意,一路舟车劳顿了。”
阮家父母连连摆手,一脸微笑着就座于梁家父子对面,嘉意则在梁鹤深身旁坐下。
她抬眸偷看,看梁鹤深垂着长睫,眉目沉敛,那张薄唇紧抿着,色泽不深,还泛着病态的柔白,面上没有笑意,但并不冰冷刻薄,只是清冷、矜贵。
他无情地将自己隔绝在红尘外,就像一片飘落碎星的枯叶。
深秋的暖阳从复古的棕色窗格里渗进来,零碎地洒在他挺拔的鼻梁上,这又让嘉意想到了漫着金粉的雪山之巅,是辉煌耀眼的,也是平和素净的。
叫她心动的究竟是白雪,是阳光,还是那座坚定不移的苍茫大山?
“看什么?”那扇绒羽般的睫毛依然低垂着,一动不动。
嘉意被他不轻不重,也算不得温和友好的三个字熨红了双颊,她紧急收回了自己不礼貌的视线,转而将其投放于圆桌中央的珍馐菜肴。
阿妈轻咳一声,似有所指,阿爸晃过那副气质出尘的瘦削骨骼,微低了头。
只有梁震秋见多识广,老脸皮厚,笑着唤来服务员。
热菜陆续上桌,除了服务员温和小心的走动声,瓷盘落桌的叮当响,一桌人尽皆沉默,各有所思的目光藏进色彩斑斓的菜肴中,只拿耳朵窥探周遭。
这等格局,不像亲家会面,倒像是商务谈判。
说起谈判,若是正常情况,男婚女嫁,聘礼嫁妆怎么谈都是对的,而如今,梁鹤深是这样的情况,梁家若是许诺阮家金钱富贵,倒是显得刻薄虚伪了。
但该有的礼节都要有,聘礼单以锦帛书写,罗列出很长一副,阿妈匆忙扫过,点了头说:“家公的意思是,无论梁家给怎样的礼,我阮家都尽量以同等规格准备嘉意的嫁妆。”
此话一出,倒叫梁震秋愣了下,梁鹤深沉默的筷子也悬在空中。
阮家在西南深山何等穷乡僻壤,父子俩不是不知道。
只不过,这么一句话却是……父母之爱子,情意昭昭。
梁鹤深淡漠的眼皮轻抬而起,稍一侧脸,便对上嘉意那双炯亮璀璨的眼睛。
像什么?最像灼灼骄阳下,悬挂藤下的黑葡萄,但其实并非那露天旷野中,任小雀窥视的廉价果实,而是高高摆在展台上,被防弹玻璃保护得一丝不苟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