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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昭进宫后的这些时日,面色红润,眉眼盈盈,每日用膳时总大朵快颐,似是胃口极佳,不多久单薄的身形就丰腴了几分。

知晓她身子骨弱,赵瞿又特意叮嘱了膳房,将补品制成药膳给她滋补身体。

依着她杀人时的利索劲,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谢昭昭是病骨支离的短寿之人。

赵瞿眉梢一压,沉眸盯着他看:“你什么意思?”

任羡之道:“彼时毒性只浮在脉络之中,扰得娘娘时感体虚乏力,却未曾真正危及根本。而今那毒性不知因何缘由,竟是沿着血脉蔓延至五脏六腑,方才娘娘莫名呕吐便是此毒作祟之兆。”

说罢,不等赵瞿继续追问,他便接着道:“世间毒药万千,若想寻得解毒之法,恐怕并非一日之功。微臣先开些固本培元的方子,暂缓那毒性侵蚀脏腑,拖延些时间也好寻配解药。”

赵瞿沉默不语。

他视线低垂而下,漆黑的眸光不知落在何处。

他手足向来是冰凉的,而此刻心脏似是凝滞冷僵了一般,连带着周身血液都仿佛被寒冰封住,不再跳动,不再流淌。

良久,赵瞿道:“需要多久?”

任羡之低声道:“微臣不知。”

道出此言,赵瞿便该知晓任羡之的言外之意,可他却忍不住咄咄逼人地问道:“可有把握?”

任羡之默了一瞬,正要开口,又被赵瞿不辨喜怒的嗓声打断:“若你治不好她,便与她共死。”

说罢,他甩袖离去,趿拉着竹屐快步往寝殿内而去。

任羡之望着赵瞿的背影,即便他不善武却也能听出赵瞿脚步沉而慌错,显然是心绪大乱。

接下来两日,谢昭昭服用过任羡之开的汤剂后,再没有出现过呕吐不止的情况,只是时常觉得困乏,每日睡觉的时辰比以往多了许久。

但不管她睡多久,醒来时一睁眼总能看到赵瞿的身影。

他似是被那日她突然呕吐吓到了,几乎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若她咳嗽一声,他便要立刻紧张兮兮凑上前来查看。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倒叫谢昭昭看了有些哭笑不得。

人活在世上,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

何况她病了这么多年,早习惯了疼痛缠身的滋味,而今她没了痛觉,相比之前已是好了太多。

她试着与他沟通过两次,只说这已经是老毛病了,无需放在心上。赵瞿嘴上应着好,却从四处搜罗来名医籍传,直将立政殿堆得满地医案,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转眼到了太后下葬的日子,按照越国礼规制度,赵瞿需在今日亲自将太后灵柩送至白云山先皇墓室中安葬。

天还未亮,谢昭昭便看见了坐在案几前翻阅书简的赵瞿:“你已是禀灯苦读了数日的医书,难不成你准备弃了王位去从医,往后改行去当大夫吗?”

她刚睡醒,嗓声含糊不清,赵瞿见她睁开眼,便起身走向榻边,垂眸将衾被的边角一一掖好:“那又有何不可?”

他声线低哑,谢昭昭似是从中听出疲惫之色,缓缓睁眼望向他:“你昨夜一宿没睡?”

她边说边抬手按住了他的脸,掌心贴在颊侧向下压着,待赵瞿低下头,她便认真地打量起他的眉眼。

黑白分明的眸中掺杂着条条血丝,他耷着眼皮,烛火的光影在他低垂的黑睫间跳动,忽明忽暗,映得细长眼尾泛出淡淡红意。

赵瞿还未应话,谢昭昭却忽然开口:“我的病加重了对吗?”

她其实很容易猜到他在隐瞒什么,毕竟那是她的身体,她虽然感觉不到疼痛,却能察觉出如今和先前犯病时的差异。

倘若真如任羡之所言那般,这是沉疴旧疾而已,赵瞿又怎会表现得如此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