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所居的寮房中取来了金疮药膏,自顾自褪下了外衫。
她多少顾及到法照的身份,并未将衣衫褪尽,仅是退到腰间,将臂膀和后肩露出:“劳烦小师父。”
谢昭昭背对着法照,是以她看不到法照此时的样子,只知道他停顿了一些时候,似是迟疑地抬起手,以指尖蘸了些瓶罐中的药膏,轻轻点涂在了她背上。
她感觉不到疼,却又怕法照察觉到异样,便在他涂药时装模作样绷紧了身子,再吸上两口凉气,像是在强忍疼痛似的。
法照下意识停住了动作,他原本只将目光低垂至那小一片伤痕上,见她疼得发抖,终是没忍住抬了抬眸。
只一眼便被骇住。
她削痩的肩背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皮肤,不是大片的淤痕青紫便是利物划伤的血口子,如她所言,这些伤口并未及时得到处理,有些边缘处隐隐坠着白色的黏液,像是蓄了脓。
他时常听到来建善寺的女香客们提及她的近况,原以为她这些年过得不错,想不到再见时竟是这般狼狈的模样。
法照抿住唇,垂目掩下眸色。
“要是疼,便告诉我。”
他尽可能将动作放得缓慢,先用巾布刮去脓水,又将药膏轻涂在伤口上,每一下都细致耐心,倒叫谢昭昭不好意思再伪装演戏了。
趁法照上药之际,她似是不经意地提问道:“我昨日听到你和我表姐说话,不知明日任家的招魂祭,小师父可会去?”
虽然谢昭昭一口一个小师父的喊着,实际上法照已经不算小了,再加上他是建善寺住持的大弟子,在寺中地位颇高,于佛法造诣上也远超同龄僧人,是以每次外出的超度祭祀都有法照的身影。
法照低低“嗯”了一声。
谢昭昭连忙道:“可否请小师父帮我个忙?”
她正筹谋着该如何将自己的处境婉言表达出来,便听法照道:“任羡之不在任家,他昨日才来过一趟建善寺。”
谢昭昭还什么都没有说,法照便突然提起了任羡之的名讳,她一下没反应过他在说什么,脑子短暂空白了一瞬,随即猛地转过身看向法照。
她瞪圆了一双眼,紧紧盯着法照的脸:“任羡之来过建善寺?”
昨日酒窖之上显然是来过了两拨人,其中一拨人自然是橙淮率兵来搜查了,另一拨人她却迟迟未猜测出来人身份。
谢昭昭想过来人或许是橙右相,或是吕丞相,又或是赵晛、吕献等人,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过那是任羡之。
从他们坠崖到他们来到建善寺躲避追兵,这期间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任羡之怎么会在橙淮之后,那般迅速便赶到了建善寺?
倘若不是任羡之叛变,已经依附了橙家,谢昭昭就只能再想到一种可能性——赵瞿到了建善寺后,曾给任羡之传过信。
问题到了建善寺后,她一直跟在赵瞿身旁,他又是如何给任羡之传信的?
难道是在她潜进建善寺后庙,寻找了青的那一段时间?
若真是如此,赵瞿为何对此只字不提?
谢昭昭神色怔愣,连寮房外走近了两人都毫无察觉。
直到那房门倏而被推开,她才堪堪回过神,下一瞬法照已是反应极为迅速地褪下袈裟,裹在了她赤着的肩背上。
两人一先一后朝着房门望去,赵瞿颀长清癯的身影便猝不及防撞进了她眼底。
他身上穿着极不合身的女装,修长的手臂搭在了青肩上,双目明明向前张望着,却似是没有落处般,有些失焦地悬在空中。
而赵瞿身侧的了青面色通红——倒不是瞧见了不该看的才红了脸,他脸上浮着红彤彤的巴掌印,大抵是用了些力道,竟是扇得他嘴角隐约渗出一丝血迹。
了青视线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