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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邸木窗忽地吹进一阵风,熄了烛火,又绕过廊柱,拂动几张苍老泛黄的旧书页,便远去了。

“唉……”

寒鸟拍翅飞掠,成了最后的弥音。

第191章 暗流刁滑悖逆的反骨。

永淳三年,太史奏文昌星黯淡。

李意骏从太师府出来,未曾悲恸悸哭,只一人魂不守舍走在街巷,待冷风卷过眉眼,他恍然回神时才发现,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崇楼底下。

崇楼地势高,倚着北边峦袖岭的遗脉,登高远望,甚至能越过三城,瞰到南边的敕落野。

阴云蔽月,黑夜从上倾泻而下,笼得哪里都是一片漆黑,而阆京这点晦暗的光亮就像是在飞雪中被吹得乱晃的火烛。

他凭栏而立,看着这困住皇城的天下。

周言明日便要动身出京,早就收拾好了包袱,拜别太师后听闻皇帝在此,便想着临行前拜会。

可眼下他瞧见李意骏立于暴雪中,身形单薄,好像随时要被夜色吞噬了去,不禁低声唤道:“陛下……”

案边沸沸烹着茶,李意骏回过首,“你怎么来了?”

“臣已整装待发。”周言伏跪下身,将脑袋深深抵在微凉的石地上,“特来与陛下拜别。”

“拜别……”李意骏喃喃,“你觉得,此战胜负到底为何?”

周言伏在地上,没有言语。

他今日未曾佩乌纱,素服松松垮垮地贴在他消瘦的后脊,露出后颈的一寸肌肤。

“罢了。”李意骏笑着叹息一声,“你今日来拜朕,朕便与你喝上这杯茶。”

周言笑道:“送别茶?”

“是啊,送别。”李意骏回到房内,坐下来,说:“敬你。”

周言提着袍子,躬身坐至李意骏对面,低声道:“臣,恭谢陛下。”

屋内没叫人伺候,气氛沉闷,炭火微响。

“今日,柳太傅在弥留之际捉着朕的手,问朕,”李意骏将茶盏推向周言,说:“朕叫你出城,是要从叶氏手里讨些什么?”

周言垂着头,说:“陛下自然是要为阆京三城的百姓讨一线生机。”

“何必说那些虚的。朕不过是要你们去将叶帘堂拖住,好等到平北军。”李意骏笑道:“这峰回路转的生路为的只是我自己,而不是百姓。”

“陛下乃天下之主,”周言摇了摇头,说:“陛下的生路,也就是百姓的生路。”

“堂皇。”李意骏的眉目被掩在沸水腾起的袅袅之中,笑着说:“平北一至,战火就要烧起来,哪里还有百姓的活路?”

周言没想到他如此坦言,微微愣住。

“其实叶帘堂已经给够阆京机会了。南府军在外围了半个月,整整半个月,而在这期间,朕发去谷东的调令却迟迟得不到回音。”李意骏嗤笑一声,抬眼道:“你早就知道,此战必败。”

阆京与谷东有专为平北军建成的马道如意陉,就算叶帘堂派人拦在外头,平北军想要送封回信总能找到空子。

可李意骏这调令派去一月有余,平北军没有回音。

“李氏皇帝早就从我父亲那里断掉了,”李意骏摩挲着茶盏,苦笑着说:“而如今坐在万阶台上的这个人。这个残暴昏庸,弑父杀弟,不忠不义不孝的人……我不知晓他是谁。”

周言眼睫微颤,“陛下……”

“你今日来见我,想来也是看明白了这一层。”李意骏嘴边挂着弧度,眸色不明,“你这一趟出去,是回不来的。”

“……是。”周言垂首应道。

李意骏将目光方向窗外的漆黑长夜,“你是能人,要为天下谋安乐,何必栽在我这种人手里。你若是后悔了,想走,今夜内,我不会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