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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隐在聚散的浮云之后,仍是雾蒙蒙的,倒是星子点亮夜色,犹似明珠洒落九天。

四野寂静,他无端又想起叶帘堂方才所说。

“天的另一边,遥遥光年。”

“另一边么。”他低声喃喃。

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否则很难说世上竟会有她这般的人。

像是热闹春日里溪边垂下来的一片柳,那样蓬勃坚韧,将溪水拂得轻盈又粼粼。

他忽而又想起初春时节,驴车倾倒,他跌坐在繁复落掷的隋珠和壁中抬起头,正好望进她被夜市灯笼映得斑斓的眼底。

李意卿无意勾起嘴角,再去瞧身边的叶帘堂。

这一路上的焦躁与不安,好像都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豁然开朗。丝丝寒风钻进马车,自李意卿耳边抚过,鼓动窗边的帷帘。

世间之事如浪尖行船,稍有疏虞,便会溺如洪流,难登彼岸。但他却不再觉得害怕。

*

等澈格尔醒来时,已经到了次日拂晓。

许元疏替他简单的包扎了伤口,垂帘退出时,回首见叶帘堂推门而进,便轻轻迎了上去,正要说什么,原本在她身后跟着的太子却不知何时挤到了身侧,转身将他隔在一旁,问:“许先生说,澈格尔醒了?”

许元疏抿了抿嘴,面上仍是清浅的笑着,“是。”

叶帘堂点了头,道:“去同他谈谈。”

轻纱掀起,叶帘堂和李意卿走进,屋子里便暗了许多。

澈格尔眉间一耸,作势要下榻同人决一死战,却在动作间不慎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叶帘堂细细打量着他,出声道:“澈格尔。”

“为什么不杀我?”澈格尔捂着伤口,抬眼望着他们,用大周话问:“为什么要救我?”

“扶他起来。”李意卿向着屋内侍奉的人道。

侍从上前,却被澈格尔甩开了手臂,他沉声道:“我的腿还没断,我自己站的起来。”

语罢,澈格尔便撑着塌沿站起身来。他的腿受了伤,层层缠绕的白布因着他的动作又隐隐渗出一丝红来。他站不太稳,却仍强撑着,非要同他们的目光持平,警惕问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李意卿叹了口气,说:“北蛮没有粮食,我们知道。”

澈格尔怔了片刻,似乎没想到一向拐弯抹角的大周人竟也有如此开门见山的时刻。

“大周素为礼仪之邦,因着冻土崖饥荒一事,陛下不忍目睹。”李意卿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为此,陛下愿开放北境城墙,成立互市。”

“互市?”澈格尔眸光锐利,“那又是什么?”

“两国通商,交易货物之市。”李意卿说:“以彼之有余,易此之不足。各取所需,以求双方之利。”

“为什么?”澈格尔拧起眉毛,“你们不杀我?”

“人生于世,难免有窘迫之境。”李意卿温和地笑了笑,“我等愿相互赠以机缘,共谋前路。”

“若是在北蛮,我们绝不会给敌人留任何一条生路。”澈格尔眯起眼睛,“大周奸诈,这又是什么计谋?”

李意卿摇了摇头,说:“并不是什么计谋。两国若能成立互市,对大周来说,也大有裨益。”

“互市对你们来说既不迫切,也并不那么重要。”澈格尔说:“我不能理解。”

“天地生生不息,若今时我们血洗冻土崖,来日便也会有新的‘冻土崖’出现。以战止战,是无法终了的。”李意卿笑道:“与其如此,不若各取所需,以利止战。”

澈格尔默了片刻,问:“除了互市,你们还要什么?”

李意卿点了头,“尚有一物。”

澈格尔露出了然的神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