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问真的生活中能出现一些让问真开心的人、事,与合适的郎君相依偎度过一段温暖的时光,显然属于此列。
但作为母亲,她既知道问真的手腕,想要放心;又知道有些男人的诡计多端,所以无法放心。
或许做娘的都是这样吧,哪怕明知道自己的孩子放出去能把天捅破,还担心她会受伤。
大夫人并不认为这是沉重负担,她只望着女儿,温柔地笑。
问真不是什么兢兢业业,以掌权理事为爱好的人,能清闲些她当然乐意。
冗杂俗务,于她而言就是能处理,和顺手,但做不到以理事为乐。
感谢有娘。
季蘅送书信、小物件的频率在尽量克制后,固定在隔日一次。
在这中间一日的间隙,问真会有东西回复,季芷已经习惯了替他们传递东西做信使,这日忽然没有,她还怪惊讶的。
“阿蘅确实是有些粘人,您不至于这样快就厌弃了他吧?”作为亲姊姊,和这对情人的信使,季芷挣扎一下,帮季蘅说了句好话。
“他虽然粘人,待您的情意绝对是真的,偶尔瞧着有几分可爱。”
问真有些无奈,“我看起来就那样轻浮无情?”
季芷放下心,叹了口气,“是阿蘅确实过于粘人了。”
但看问真的样子,似乎并不如此觉得,她心中稍感轻松——这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吧。
从局外人旁观的角度,她看得出季蘅的一片真心,看得出问真是个绝不会玩弄旁人感情的正派人。
但又因为太正派,世代高门,国朝公主养出的孩子,太会装饰自己,掩饰自己的一切情绪、想法,让自己对外呈现出一个完美无缺的高贵形象,而一切真实的情绪想法,则变成了影子。t
她看不懂问真的影子,自然摸不清问真究竟对季蘅有多少用心,只能将这段感情寄希望于问真的良心。
这时候更要感念,问真是个正派人。
然而感情这种事,没有家庭、婚姻的约束,单从本心而出,要论结果如何,只能看心。
幸而现在看来,问真对阿蘅还是有心的。
问真并不知道季芷心中这一番感慨,她将手中的梅花笺写完,从几上瓶中掐下一朵红梅,折在笺中。
“琵琶曲,听吗?”问真将笺子折好,收在信封中,季芷被她问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忙道:“你们的约会,我还是不要打搅了。”
问真笑道:“咱们自然是分开听的,她的曲子人间难得,你不去,我为你可惜。”
季芷道:“那好过被阿蘅的眼刀子剜好,你们去吧。”
她心境平缓的想,阿蘅这条路,任重而道远啊。
但好在,大娘子非为无心之人。
问真约季蘅去一间茶肆,品茶、听琵琶曲,茶肆的主人是她多年的友人,一位在世俗眼光看来不再年轻,但正值好年岁,光彩照人,鲜活夺目的琵琶大家。
问真与季蘅到时,她早早就在门口等候了,见问真果然来了,目中露出惊喜之色,“娘子请到雅间坐——我这一年送给您多少帖子,看来还是新谱的梅上雪三支更为引人。”
云岫年长问真一些,生着一双含情目,两弯柳叶眉,比雪中寒梅更鲜活,比池上白莲更艳丽,与问真说话的口吻既恭敬又亲近,面上的惊喜难以掩饰。
“今岁事忙,年底才清闲些,明年就好了。”问真替季蘅介绍,“这是——”
“兰苑的季郎君,我早有耳闻了,只是娘子今年没来给我捧场,奴家囊中羞涩,不敢踏入兰苑的大门。”云岫笑吟吟地说着,又向季蘅微微一礼,“季郎君,我姓云,云岫。”
季蘅连忙施礼,“云娘子。”